在這個恐怖的霧都,都是死人堆裡,不缺少瘋子、變態,但這種瘋狂的自殺行為也是很少見的。
圍觀的死人在震驚之餘,立刻就激動了起來。
他們互相看著,眼睛裡帶著興奮。
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難得的劇目。
恐怖霧都平日裡太壓抑了,沒有任何娛樂,死人們也隻是不斷糾纏在黑暗的欲望、執念和不切實際的幻想當中。
它們每天實際上都在痛苦中掙紮,漫無目的的遊蕩。
突然來了這麼一出戲,那自然是樂於看到。
此刻,霧都的死人居民們開始看戲,然後互相討論這個人究竟是如何瘋成這個樣子,居然跳進火海裡。
上次這樣嬉笑著討論,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我覺得,他沒有瘋!”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對方是個不折不扣瘋子的時候,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觀點。
眾人都看過去,看是誰這麼特立獨行。
對方是個小孩子。
這小孩子麵無血色,眼神陰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好孩子。
穿著倒是很講究,在一眾死人堆裡也算是鶴立獨行。
身邊還跟著倆仆人。
“如果是瘋子,怎麼會在跳入火中之前,把衣服脫掉?”
這小孩指著那邊一堆衣服說道。
有人森森一笑:“因為是瘋子,腦子裡的想法自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不對。”小孩搖頭:“那個人,是怕衣服燒壞,所以先放到外麵,等一會兒從火裡出來,再穿。”
眾人一愣。
還彆說,按照這個思路來想,也能說得通。
“那個人,還打算出來?”
有人表示不可思議。
這就像是聽到這麼一個故事,有人說已經進了烤箱的鴨子,還打算出來。
這不是胡扯麼。
這審判之火燒死多少恐怖的怪物了?
反正不計其數。
沒有什麼恐怖的怪物可以在這種火焰下生存。
你想,連怪物都活不了,更彆說人了。
“我不信那個人還能出來!”
“我也不信!”
說這句話的,居然還是那個小男孩。
旁邊一群死人覺得這小崽子有病,這話它都說完了,兩頭都占了,感覺不是彆人瘋,是這小崽子瘋了。
不過很快就有死人認了出來,這個小孩子的身份。
“是霍華德家族的人。”
“他們不是一直躲在郊區的莊園裡,怎麼會來這兒?”
“沒人知道,彆招惹,惹不起。”
周圍的死人此刻都是下意識的遠離這個小孩。
顯然在霧都,霍華德家族是一個可怕的存在,即便是這些死人也不願意招惹。
這一下沒人說話了,就算有人說話也是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除了討論投火自殺的那個瘋子,也開始討論這個小男孩。
有的死人認出了對方。
“他是霍華德家族裡最小的兒子,但並不受待見,家族地位也不高。”
小男孩顯然並沒有聽到這些竊竊私語,就算是聽到,他也不會在意。
此刻他盯著火焰。
剛才他說的不是謊話,他並不認為剛才那個人還能出來。
這種火很特殊。
即便是家族裡供養的那些‘惡魔’也不敢觸碰。
所以萬一,對方真的能出來,那說明絕對不是‘人’。
死人也是人。
但惡魔不是。
在這個霧都裡,霍華德家族還能維持下去的秘密就是可以借助‘惡魔’的力量。
真正的貴族是善於借助任何力量來延續家族利益的。
無論活著,還是死亡。
隻有底層人才相信善惡,相信規則,才會興奮的看著這所謂的審判儀式。
除了能發泄一點心中擠壓的恨意,還能得到什麼?
什麼都沒有。
真正的強者,隻講利益。
小男孩願意花費時間,在這裡等一個極小概率的事件。
萬一那個人能出來,小男孩會想法子將對方拉攏過來。
畢竟,那人看上去似乎可以溝通,如果滿腦子隻有怨念和惡意的惡魔,小男孩也不敢招惹。
而那種惡魔簡直不計其數。
真正可以拉攏的惡魔,反倒是少之又少,極為珍貴。
十幾分鐘後。
火勢不減。
反而越燒越旺。
“不對勁。”
台上的審判官這個時候滴咕了一聲。
他們見過的火刑現場太多了,早就摸索出了經驗。
一般情況下,十幾分鐘之後火勢就會減弱,畢竟沒什麼可燒的了,然後收屍人會上去用鐵鉤子將屍體勾出來帶走。
可這次,火焰比剛開始點燃的時候還要猛烈。
這明顯不正常。
“過去看看!”
審判官給手下打眼色。
台下幾個帶著防毒麵具的壯漢隻能靠近,火勢凶猛,隱約可以看到裡麵站著一個人。
一般情況下,會被認為是綁在架子上的惡魔。
這個時候早被燒成焦屍。
可靠近之後才發現,那個人似乎並不是被綁在架子上的那個。
對方,是自行站立的。
這個發現讓那兩個壯漢嚇了一跳。
“惡魔,惡魔!”
他們驚呼。
甭管是不是,先這麼喊出來,不然,他們怎麼解釋他們不敢上前,反而後退的事實?
這人,就算是死了,也得講究說話的藝術。
喊叫聲引發了周圍一陣躁動。
不少人開始下意識的後退。
審判官這個時候大聲喊著,讓人們安靜下來。
“沒有惡魔,能在審判之火下存活,沒有。”
審判官信誓旦旦,語氣堅定。
這不光是說給下麵的人,也是說給他自己的。
因為如果真的有惡魔不懼怕審判之火,那事情就糟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審判官都不敢想。
他不相信自己的手下,所以要親自下去看看。
審判官走下高台,走到火刑架子旁邊。
此刻,火勢依舊沒有減弱的跡象。
反而比剛才還要猛烈。
審判官隔著炙熱的火焰,的確看到裡麵站著一個人。
他臉色一變,想到了什麼,從懷裡取出一把左輪手槍,二話不說對著裡麵的人影扣動扳機。
槍聲傳蕩出去。
帶著一絲絲殺戮氣息。
這個距離,沒理由打不中。
但裡麵的人影,依舊站立著。
審判官這次害怕了。
他在經曆的維持著自己的體麵。
“添油,快,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