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在下真的沒有冒犯的意思,請聽我一言”
“還有兩下子,果真是潑皮浪子之輩,少廢話!吃我一掌!”
東城門外,崇瑾策馬衝出,焦急趕來。
“不知歡妹妹現在醒了沒有。”崇瑾這樣想,不一會兒趕到了溪流邊,隻見幾條人影打得有來有回,嘴中還都不知嘟囔著些什麼,斷斷續續的。定睛一看,那不是歡妹妹嘛
衣襟淩亂,發絲飛揚,衣袂飄然,一拳一掌間看似柔弱,打上對方幾拳卻有千斤力道,虎虎生風,身影你去我往間還有些醉態。腳下青衫,隨步法而旋,腰間佩玉與銅鈴相擦,叮當作響。鬢角的發絲沾上了幾滴汗珠,如仕女出浴,杏眼怒睜,或粉唇輕翕,或銀牙輕咬,遠觀似武仙下凡授藝,近看像隻張牙舞爪的幼虎。
對麵那人隻顧躲閃,卻不還手,偶爾挨上幾拳,疼得齜牙咧嘴。
“兀那潑皮,怎麼不還手?”姒歡幾計重拳下去有些累,一手拄著膝蓋,一手擦了擦左額頭的汗水,閉上左眼,右目瞪著對方,好像要噴出火來。
“小生說了,我真不是什麼潑皮醃臢之輩隻是遊玩至此,見姑娘臥於此處,想看看是不是還活著”
“呸,你才死了!你全家便都死了!”姒歡不饒人,“還掀我衣服,捏我臉,真真狡猾之輩,還敢強辯。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嘴硬到何時。”說罷緊了緊衣領,反手拔劍。
“嘶!!!姑娘何必動怒,我們不過是見姑娘有天香之色,所以便都想幫你整理衣角,爭搶之故,才致如此啊”
“接招!”姒歡舉劍就砍。
“姑娘拳腳功夫實屬女中一流,可這劍法恕在下不敢恭維”
“哪來那麼些廢話!”
左手劍指迫劍,右手刺挑劈砍,卻怎麼也砍不到,累得咕咚一下坐在地上大喘氣,還沒敢鬆懈,坐在地上以劍指著對麵,手腕無力有些顫抖。“你呼何人。。”
未等為首公子說話,崇瑾插入兩人之間。“於錦,你敢和我妹妹動武?”
其實幾語之間崇瑾明白了大致來由,而這於錦,是城東於老爺子的獨子,於老爺子是個讀書人,偏愛獨子,雖不加以奇嚴管教,倒也是對他放得開。於錦這人雖說有些浪蕩,卻不是什麼醃臢之徒,酷愛飲酒對詩遊山玩水罷了,還曾和崇瑾同遊賞花鑒酒。
“何兄你素來知我為人,我真真不曾有什麼劣跡,我們今日遊玩至此,見令妹臥在樹下,不像正常睡覺的姿態,衣著實在不忍直視。便去探知是不是有什麼殺人案之類的事情,見有鼻息,就想去替她整好衣服,然後就有了你看到的事情”於錦攤了攤手,很是無奈。
“我自是知你,但是隨便動未出閣姑娘的衣服,也有些輕薄了吧。”
“這實在是對不住,令妹有幾分眼熟,又有國色之顏,且我們幾個正吟詩興起,一時衝動,沒考慮到這些。”“話說,何兄我從未聽過你有一個妹妹這當真是令妹?”
“這是姒府小姐,我義妹,不是胞妹。”崇瑾收拾了一下打落的物事。
姒歡得空整理衣裳,又尋來自己的絹笠戴上,“這些哥哥實在是無禮,要不是崇瑾哥哥攔著,今日非一劍一個砍死你們。”自覺有些任性,就改了口,不再叫什麼醃臢潑皮了。
於錦聞言眼中光芒一閃,“在下於錦,見過姒府小姐,這廂有禮了。”雙手一合,彎下身子。後麵幾個公子哥也紛紛行禮。
“嘁,還這廂有禮那廂有禮,明明做的都是無禮之舉。”姒歡拍拍衣服,扁了扁嘴。
“非也非也,小姐剛剛那套拳法收放自如,打得小生抱頭鼠竄,小生自覺慚愧,也未還擊,此為小生有禮。”“刀兵無眼,小姐拔劍相向之時,小生更未還手,那更是有禮之至。所以在下二次有禮。”
姒歡有些生氣,自己劍法實在拙劣,看樣子在彆人看來應該是很笨的樣子在揮舞,生氣氣索性抱著肩一扭頭,不再理會這個油嘴滑舌的家夥。
“得了得了,彆貧嘴了,這次的事不許亂說。我們還有要事,下次再與你共飲了。”崇瑾揮揮手,踩蹬上馬,姒歡也解開了自己坐騎小矮馬的韁繩,氣鼓鼓地跳了上去。
“這是解酒藥,吃了吧,不然一身酒氣回府,夫人怕是會弄死我。”
“哦”姒歡接過,一口吃下,“有些苦”
“現在能說說你是怎麼把果汁換成了酒的嗎?”崇瑾有些後怕,還好是醉鄉酒,要是烈酒的話恐怕事情就大了。
“我。。你去買燒雞時我問北邊田地農家買的。果汁被我喝完了,所以”姒歡低下頭,像個做錯事求大人寬恕的小孩子。
崇瑾自來沒比姒歡大多少歲,見狀,有種“我是大人了”的自豪感,不自覺沉聲道“咳咳女孩子家家,以後不準在外飲酒,不然以後怕是要生禍端。”
“我知錯了”姒歡的聲音從絹笠裡傳出,小得像貓咪在撒嬌。
溪畔,幾個人望著遠去的兩騎,“大哥,沒想到遇上夢中情人了呢。”
“嘖嘖嘖,大哥的形象估計全都毀了。”
“為什麼就薅著大哥一個人打我也想被她打”
“閉嘴”
姒府內,姒歡正在對著竹簡比比劃劃,不覺祝媗來到了身後。
“歡歡,看啥呢?”祝媗撓了撓姒歡的肩,“又看那些雜書。明天是古琴先生來授課的日子,你要是忘了之前教的,先生非得責你。”
姒歡被胳肌得“咯咯咯”直笑,“彆撓了媗姐姐,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
姒歡小臉一板,嚴肅得像有什麼大事,“女孩子如果練劍的話,能練到男子的那種程度嗎?”
“這個,應該可以的吧,我聽說古時有女劍仙下凡,教授劍術,劍如流水共舞,很好看的。”
“可是,我不想要多好看的劍術,我想要能保護自己、保護彆人、保護褒國的。”
祝媗一驚,“這至今怕是沒有那樣的奇女子呢。”
“那我可以是第一個咯?!”姒歡很開心,如果我的武功厲害了,我是不是可以保護褒國了呢,不用再受人家欺負,旋即又開始看那簡書,邊看邊咿咿呀呀的比劃。
祝媗請歎了口氣。
小姐,如果以一人之力能護一國的周全,那曆來的大業就不用犧牲那麼多人了。
“歡歡,晚飯快好了,我陪你泡個澡澡準備吃飯好不好。”
“嗯,好!”姒歡放下竹簡拉起了祝媗的手。
夜半了,姒琸還是泡在書房沉默著,桌子上殘缺的龜甲被燒得黑黢黢的,上麵依稀能辨認出一個“姒”字。無論他算了多少次,還是那個結果。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