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空雅書院,書庫。
涼爽的夏夜,可安撫漂泊者不安的靈魂,不易令人想家,若是寒冬臘月的夜晚,難免還是會想起老家的火鍋,以及老家的姑娘。
楚南未在書庫裡麵讀書,書庫夜間不得有明火,而是在書庫之外的一個亭子裡,點燃一盞燭火,桌子上對著厚厚一摞書籍。
《秦風》《大雅》《問心》等書籍。
以往楚南在龍昌鎮老家讀書修行時,所看的書,多數都是一些粗淺的仁義道德,大道至簡的路子,主要是老陳自己學問也不深,無法給楚南做出更多的指點,也許老陳的學問其實很深,但是那一類學問隻有老陳自己可以運用至如臂使指的境界。
很多東西,都得重頭再來,亭子外,還有一位約莫二十來歲的護衛,為二境修士,身著輕甲,腰懸長劍,若他知曉,他所保護的人是一位大日境的武夫,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楚南一絲不苟的翻閱,燭光略有晃眼,楚南微微開啟武道天眼,頁麵上的字跡顯露清晰無比。
大秦境內的人文地理,以及諸多為人處世之道,更加深層次的道德仁義。
道,乃戰略之道。
德,乃戰術之道。
仁,但具體政治舉措。
義,便是精髓之所在,無論是修行,還是讀書,隻要感悟出其中真義,便可立即頓悟,更上層樓,然此事得講究機緣造化,心境到了,便可水到渠成,心境若沒到這一步,便是有再高的悟性,所看懂的,終歸隻是皮毛而已。
楚南看書的過程中,一時感慨良多,書籍上的道理文章,其實可以運用在治世一途,可世間多數官員,都難以抵抗私欲,哪怕曾經讀懂了一些書籍,掌握了不少真義,後來也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給淡忘了。
隨著慢慢品讀,楚南心緒既平靜又複雜。
其實曆代讀書人,或是文雅之士,都有一個通病,總是以為自己做懂了學問,亦或是掌握了樂理,丹青之術,便可一法通萬法通,真以為自己就是治世之能臣了,便覺得自己可氣衝寰宇,兼濟天下。
也許他們的道理是對的,他們的舉措也是對的。
卻偏偏忽略了最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多數人是看不懂道德文章的,多數人隻會在意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的事情,多數人為了保全自身,自然而然的就會拉幫結派,形成一座山頭。
為人處世之道,不可不察也,有天大的本事,用不出來,也等於沒有本事。
天下文章一大堆,就看能否活學活用,形成獨特套路。
當過捉刀人,見識過西洲百姓顛沛流離,也曾在問道之戰中一鳴驚人,楚南的閱曆,佐以以往的學問基礎,他現在是可以看懂這些書籍的。
真的看懂了之後,既有豁然開朗,也有如芒在背,深感人生之艱難。
芸芸眾生,看似是一條滔滔大河,可河流裡的每一滴水花,都是截然不同的。
忽然間,一陣香風襲來。
楚南慢慢悠悠的合上了手裡的書籍,亭子外的護衛,忽覺一陣目眩神迷,癱倒在了地上。
一位眼帶三角的中年婦人緩緩而來。
楚南感到一絲絲的窒息,元嬰後期,絕非當下的他可以力敵。
“這位前輩,也出自於金山鎮?”楚南看向高虹問道。
從周家大院出發時,楚南刻意將庚萌留在了周家大院,明麵上的理由是帶著一條狗來到空雅書院讀書,是一件不雅之事。
實則,就是讓庚萌留在周家大院,護住周家上下幾十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