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舞乖巧窩靠在他懷中,時間長了,她輕輕挪了挪腦袋,順著他下顎的方向望去。
殿下今日心情好像一直不佳,薑舞能感覺到他細微的情緒,雖不重。
但她不明白。
“殿下今日是有什麼心事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雲容玨閉著的雙眼慢慢睜開,摟抱她的手臂鬆了些望著她的雙眸攢著或深或淺的情緒。
但他終沒和她說什麼。
他不說,薑舞也沒執著問。
……
雲容玨回來後,被準允上朝,雲樓的這一決定,幾乎將要立雲容玨為太子的心思,擺在了明麵之上。
時時退朝後,將雲容玨留下議事。
“關於北邊小國屢屢挑戰我朝容忍,你們且有什麼看法,若派兵鎮壓,該派誰好?”雲樓將親近幾人留下,與其議事著。
“回皇上,北邊小國屢屢挑戰,顯然是不將我大涼放在眼裡,微臣覺得,可派霍大統領前去鎮壓,也好讓那小國看清我大涼國力國威不容挑戰。”
說話的是趙大人。
“霍大統領……”雲樓麵露猶豫,“這霍大統領確實是我大涼不可多得的能臣武將,若派他前去,想來,北方小國是很快會投降服順了。”
“皇上,微臣有話說。”元璟抱拳低頭啟聲。
雲樓目光投去,“元璟你說。”
“微臣以為,趙大人的話確有其道理,但,有所欠缺。”元璟話落,雲樓若意一眼,示意他繼續說道下去。
元璟繼而道“挑戰我大涼天威的是北方小國,那小國兵馬國力,都不足強大,而霍大統領是我大涼常勝大統領,若派他前去,或許有些大材小用了。”
“璟王爺這話錯了,良將之材,用的好便是最好的,何談什麼大材小用。”趙大人反駁道。
雲樓將視線落到一直未發一言的雲容玨身上,“玨兒,你可有什麼意見?說來聽聽。”
雲容玨頷首,緩聲開口道“兒臣的想法和璟王爺一樣,若派霍大統領去,是大材小用了,且我大涼能應對的能將不止霍大統領一人,霍大統領聲名在外,對付北方小國出動霍大統領鎮壓,隻怕那小國還以為我大涼怕了他們,即便咱們取勝,他們的囂張也不會因此削弱,日後這樣的挑釁怕是還會不少。”
雲樓聽著雲容玨的分析,臉上的嚴肅逐漸轉為一抹欣慰。
“臨安王殿下,話不能這麼說,難道……”
“好了,這件事朕心裡有數了,朱內官。”
雲樓喚來內官,令其擬旨,遣派張大統領前去威懾北方小國。
“玨兒,甚得朕心。”雲樓拍了拍雲容玨的肩頭,滿麵欣慰。
就在這個時候,小太監急匆匆跑了過來,“皇上。”
“什麼事著急忙慌的。”雲樓不悅瞪看眼小太監。
“回皇上,何衝死了。”
雲容玨和元璟兩人從承明殿出來,兩人臉上都揣著深深的情緒。
“這何衝好好在牢裡呆著的,怎麼就突然死了。”元璟忍不住喃道。
誰都知道,何衝是洛州城前太守,這次雲容玨將他罪行拿下,押遣回長安,等候發落,皇上也說要親自好好發落,可這還沒來及發落,竟就暴死了。
雲容玨黑漆眼中是一抹深色,片刻後,他緩聲開口,“陪我去牢裡看看吧。”
兩人來到刑部大牢,那些獄卒和仵作正忙著,獄卒見到兩人連忙迎上前,“殿下,璟王爺您們怎麼來了,這晦氣臟亂的很呢。”
“何衝死了?”
獄卒連連點頭,“是。”
“怎麼回事。”雲容玨問道。
“回殿下,咱們也不知是什麼緣故,今兒一早,送飯的人給他送早飯,後來發現那早飯他一點都沒動,覺得奇怪,再一看,人已經死了。”
仵作正在查驗屍體,雲容玨和元璟湊上前,望了一眼。
何衝死慘烈,嘴唇發紫,看上去,是中毒所致。
“仵作,可檢查出他的死因?”雲容玨問道。
仵作頷首,“回殿下,經臣初步檢驗,罪犯是中毒所致,所中之毒應是砒霜。”
“砒霜?”元璟蹙眉,“是下在食物中了?”
“回殿下,璟王爺,早上送來的食物微臣檢查過,並無砒霜成分。”仵作回道。
“昨日的食物,可還有剩餘?”雲容玨轉過頭,問身邊的獄卒。
“回殿下,昨日的飯菜吃完的都已經吃完了,沒吃完的也都倒泔水桶了,今兒一早就已經運送出去了。”
雲容玨和元璟兩人聞聲相視一眼。
也就是說,無跡可尋。
“昨日可有什麼人來過?”雲容玨又問道。
獄卒想著,搖搖頭,“沒什麼人來過。”
“你再好好想想。”元璟嗬聲。
獄卒慌張,費勁想了想後,一拍腦門,“小的想起來了,有個小太監來過,不過他來,不是來看何衝的。”
雲容玨和元璟兩人彼此深意一眼,令獄卒繼續言道。
根據獄卒所說,小太監是來看另一個囚犯的,途中隻是經過何衝的牢房,同何衝旁邊牢房的犯人說了兩句話,但沒和何衝說話。
而和那小太監說話的人,也死了……
“一個兩個的都死了,就連那小太監,都找不到,失蹤了,這怎麼能查下去?”元璟無奈搖頭,“沒想到,這才幾日,何衝還沒來及受審,就暴斃了,五哥,你說到底會是誰,這麼著急下手?”元璟撫著下顎,一臉的困惑不解。
雲容玨眉心微蹙,眼微眯,眼底的深意清晰可見。
元璟見他這副神態,問道“五哥可是有什麼頭緒?”
雲容玨輕眨眼,將眼底的那抹情緒衝散,淡聲道“沒有。”
雲容玨回了漪瀾軒,可幾乎一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除了薑舞,誰也不敢靠近,更不敢多言。
薑舞踏進殿內時,就看見雲容玨站在桌邊,桌子上平鋪著一張畫卷,她走近,才看清畫卷上畫的內容。
這是一幅舐犢情深的畫卷。
雲容玨望著畫卷出神的厲害,薑舞不知他今兒是怎麼了,但他心情不好,是肯定的,她也沒敢打擾他,在旁守著。久久未出聲。
“你可知,這是幅什麼畫?”雲容玨忽然開口,出神略顯空洞的眸,這才有了光亮。
薑舞湊上前,“嗯,奴知道,是舐犢情深。”
“這幅畫很多人都喜歡,因為它是昭示母子感情的,母親愛子,都說是天性使然。”雲容玨說道。
薑舞輕點頭,“嗯,是。”
“是麼?本殿倒不這麼覺得。”雲容玨忽然否認道。
薑舞一愣,有些怔然不解看著雲容玨,雲容玨垂眼,望著畫,“世間的人有千千萬萬,所謂母子親情,在本殿看來,不過是世人撰想的美好罷了,人歸根結底都是自私的。”
薑舞緊抿著唇,聽著雲容玨的一番話。
他的這番話裡,充盈著對母子親情的嫌惡,更有一種莫名的悲涼之意。
“不是的,”薑舞本能反駁,“親情是最難能可貴的,母親都是愛孩子的,隻是每個人的方式不一樣。”薑舞說道。
“方式不一樣?”雲容玨轉眸。
小姑娘肯定的點頭,“是,就像奴的母妃,母妃平日話雖不多,很多時候對奴態度也是冷淡居多,可奴知道,母妃是很愛奴的,若隻有一碗粥,母妃會將大半都給奴,寧願自己挨餓,奴生病發燒,母妃雖嘴上斥責奴體弱不爭氣,可夜裡,都是母妃不眠不休照顧著。”
雲容玨聽著薑舞所說的,竟有絲羨慕。
“真好……”他不自覺呢喃出聲。
薑舞歪著小腦袋,不解看著他,“殿下,您是覺得您的母妃對您不好嗎?或許,她隻是不會表達,但奴想,她是愛您的。”
“你方才所說的那些,本殿母妃從未為本殿做過。”雲容玨聲音淡淡。
薑舞微楞……
“沒有嗎……”
雲容玨鼻間發出輕嗯一聲,望著畫卷上的畫,眼色深了深,“宮中皇子們出生,母妃位份高的,或者得寵的,都可留在身邊撫育,至十歲才搬進這淩霄宮,大皇子,二皇子,他們都是在自己母妃身邊長至十歲,才來淩霄宮的。”
“本殿,則是一出生,便由嬤嬤領來這,一直將養長大。”雲容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