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覺得兒臣沒有麼?”
楚音臉色微頓,轉過眼。
“母妃知道麼,那小太監在去碧唐國的途中死了。”
楚音垂著眼,沒什麼情緒,“是麼。”
“母妃可知他是怎麼死的,是被人下毒致死。”
“他做出那樣的事,害了一條人命,險些害了大公主,也差點令大涼和碧唐交惡,死有餘辜,不算可惜。”楚音說道。
“他是死有餘辜不足惜,母妃又可知,給他下毒的人已抓到,是三公主身邊隨侍的宮女,說來也巧,聽說那名宮女和母妃是同鄉,以前還伺候過母妃一段時間。”
雲容玨的話,有所指,楚音心裡清楚。
她靜心聽著雲容玨指向性的每一句話和證據,沒有一句反駁。
說完後,雲容玨的臉色沉冷的厲害,“母妃就這麼容不想兒臣身邊的人麼,還是隻要是兒臣身邊的人,母妃都要趕儘殺絕。”
“玨兒責怪母妃,”楚音臉色淡定,不慌不亂,“母妃所做一切,是為了大涼。”
“為了大涼?嗬……”
楚音定看著雲容玨,“當日情況玨兒也看見的,若查不出個結果,碧唐使臣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兩國勢必交惡,且還有赤周虎視眈眈。”
“所以母妃就擇選了兒臣身邊的人推出去,母妃要推可隨便尋個人,何需動兒臣身邊的人。”
“當時有證據指向她,母妃和你父皇做的不過是順水推舟,如今事情已塵埃落定,玨兒倒來責問起母妃又是何道理。”楚音輕描帶寫的幾句,順勢將雲樓牽出而道。
雲容玨有片刻的沉默,楚音湊到他麵前,“玨兒,那丫頭不過是你身邊侍候的小小婢女,你為小小婢女如此這般,莫不是看中那丫頭,有彆的什麼心思。”
雲容玨眼色一冷,定看著楚音。
楚音臉上掛著淺笑,隻是那笑容之下……有多少鋒利尖銳的刀子,他不知道。
這一瞬,從前的記憶浮現於眼前。
他收起臉上的情緒,淡聲“母妃說的是,不過是小小婢女,隻是,母妃知道兒臣的脾性,兒臣身邊的人,即便是小小宮女,太監,兒臣也不願,更不許人恣意妄動。”
兩人平和交談的話語之下,卻都暗藏波濤。
楚音斂唇微笑,“這事,是母妃和你父皇欠考慮了些,眼下事情已解決,過去的事,且不提了。”
雲容玨從長樂宮出來,俞烈迎上前,見他麵色不佳,擔心問道“殿下,沒事吧?”
雲容玨沒應聲。
紅牆綠瓦的宮牆,青磚鋪就的宮道,尤顯冗長。
雲容玨雙目定看著前方的路,不覺中眼前浮現往日的一幕幕。
“殿下嘗嘗奴婢做的糕點。”
“殿下當心著涼。”
“奴婢願一直在殿下左右侍候殿下!”
十二歲那年,是他從南薑為質回來的第一年,在南薑受了許多苦後,他性子更變許多,那年,他宮裡調派來許多侍候宮人。
紫嫣在其中。
紫嫣同其他宮人不太一樣,對他的飲食起居格外上心,無論什麼,都做的最好,在他不開心的時候,會開解他。
楚音對他態度一直冷淡,雲樓對他的態度更是以楚音心情為變,他看似是宮裡得寵的皇子,可實際上,並不然。
尤其他從南薑為質後,他更沉悶了,紫嫣的出現,是如一束光照進來。
也因為紫嫣,他才覺得日子不那麼沉暗。
可是……
這一切並沒有維持多久,被人生生斬斷了。
紫嫣不見後,他寢食難安,問詢漪瀾軒內許多宮人,可沒人說得出紫嫣究竟去哪兒了。
後來他聽到些風聲,抓住一說道的小宮人逼問,這才知紫嫣的去向。
他急急趕去。
卻目睹了那樣一幕。
紫嫣跪在地上,兩個嬤嬤一左一右拉扯著紫嫣脖頸上的白綾!
他衝上去想救下,卻被人攔住。他是親眼看著紫嫣被活活勒死於眼前!
紫嫣死後,楚音出現了,她看他的臉上沒有半分情緒,“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帶殿下離開。”她冷聲。
“母妃!為何要這麼做!紫嫣是兒臣身邊的人!母妃為何要這麼做!”他紅著眼質問著。
“她犯了宮規,母妃隻是按照宮規處死她。”楚音冷聲。
“紫嫣犯了什麼宮規?!她一直是在兒臣身邊侍候的!怎會犯什麼宮規!”
“殿下有所不知,這丫頭厲害的很,仗著殿下的恩寵,眼睛是在腦袋頂上的,誰都不放在眼裡,這不,膽子大起來,竟頂撞了夫人,還害的夫人受了傷,殿下瞧,夫人的傷還在呢。”楚音身邊的嬤嬤湊上前說道,邊說著,邊挽起楚音的大袖。
楚音手腕處有一道口子。
“她頂撞本宮,本宮本不想同她計較,但她越來越眼高於頂,還傷了本宮,這事若讓你父皇知曉了,她的下場怕是要更慘了,本宮賜她白綾一尺,給她留個全屍,是格外的開恩,否則鬨到你父皇那,她連全屍都沒了。”
楚音說完,不顧他的情緒,命人將紫嫣丟去亂葬崗。
他拚勁力氣想護著,可依然沒有用。
那夜,他起了高燒,大病一場,夢裡反複,是紫嫣窒息難忍痛苦的樣子,她到最後還記掛著他,“殿下……要開心過下去……”
“殿下!您沒事吧?!”
雲容玨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了,俞烈連忙扶住,見他臉色極差,擔心問道。
雲容玨緩了緩神,喉間乾澀,“本殿無礙。”
“俞烈,你是不是覺得本殿無用。”他忽然開口。
俞烈微怔,“殿下何以這麼問,殿下能力卓越,何談無用。”
雲容玨扯唇譏笑,“本殿身邊的人,且因本殿屢番受罪,本殿不是無用是什麼。”
“那年本殿護不住紫嫣,令她送命,如今……又令那丫頭受罪。”
俞烈擔心看著雲容玨,寬聲道“殿下多心了,紫嫣姑娘一事是……是意外,薑舞這事,也不是殿下的錯。”
雲容玨輕歎氣,沒再多言。
……
薑舞在殿外打理著瑣事,偶爾雲容玨喚她進內侍候,她雖有情緒,但也是乖乖聽話。
對於薑舞的小情緒,雲容玨不惱,任由她隨心性,很是包容。
薑舞得空了去輔衣局見了見薑雨鄢。
碧唐國一事鬨的滿宮沸揚,薑雨鄢得知薑舞出事後擔心萬分,可她什麼也做不了。
如今薑舞無恙,她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小舞,好在你沒事,真是嚇壞我了。”薑雨鄢有些激動。
“雨鄢姐姐小舞沒事了,讓姐姐擔心了。”
“沒事就好,總算否極泰來了。”
薑舞鬆氣,問道“雨鄢姐姐可還好,這裡都好嗎?”
薑雨鄢輕笑點頭,“好,這裡每日的活不多,輕鬆許多,而且不用似原來那樣看喜怒無常主子的臉色,是舒服的多了。”
“那就好。”
“小舞,你和臨安王殿下還鬨著氣呀?”
薑舞和雲容玨的事薑雨鄢聽南芙說起兩嘴。
薑舞垂眼搖頭,“沒有,姐姐說笑了,小舞怎麼敢和主子鬨氣。”
薑雨鄢眨巴眼,“臨安王殿下對小舞你挺特彆的,小舞有些事彆太鑽牛角尖了,否則日子會苦的。”她勸道。
薑舞輕笑,點點頭,“小舞知道了。”
另一邊。
雲容玨出宮了一趟,直接去了秦向由家。
碧唐一事鬨出後,他們一直未見麵。要談的話有許多。
“師傅,那件事我想去做。”他飲著茶水,緩啟聲。
秦向由倒茶的手一頓,掀眼看雲容玨,片刻緩聲,“玨兒想好了?”
“嗯。”雲容玨應聲。
“這事,為師本就願你去做,隻是從前你心思不在,不願蹚進去,為師也勉強,如今你倒是自己想通了,”秦向由慢聲說道,“玨兒是何故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