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太陽隨著時辰逐漸落下,直至夜深,椒房殿一直安靜,養心殿那邊時有笑聲傳出。靜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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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內,眾臣皆在,幾日的時間,雲容玨將先前的紛鬨收尾,將犯上作亂的一乾人等按律法處置了。
“皇上,有一事,臣覺應給大家一個交代。”
雲容玨看著開口的大臣,了然他是要說什麼,“王卿可是想說太皇太後一事?”
“回皇上,是,從前太皇太後和還是攝政王的皇上您,兩權相分衡,管理大涼,然,太皇太後卻因一己之私,做出種種錯事,後來更是置大涼百姓和基業於不顧,任性妄為,令大涼險些搖搖欲墜,皇上,臣等懇請皇上嚴懲。”
“請皇上嚴懲。”
“請皇上嚴懲。”
好些大臣齊齊跪地,要求嚴懲楚音。
“皇上,這事,事關重大,太皇太後固然有錯,可她乃先皇寵妃,又是皇上您的生母,後又貴為太皇太後之尊,縱有錯處,也應有所顧及保留其顏麵,略施小戒即可,想來太皇太後也已知曉自己的錯處。”
“臣附議。”
朝堂上,兩種聲音,一種懇求他嚴懲楚音,一種懇求寬待。
“皇上,臣弟讚同王大人所說的,該嚴懲,不能因為太皇太後的種種身份,就寬以而待,之前太皇太後做出的那些事,對皇上沒有念及半點母子情分,如王大人所言的,還險些令大涼岌岌可危,如今是幸運一切平定,我大涼恢複往日光景,若不幸些,這後果,可就不是我們能承受承擔的了。”雲凰說道。
雲容玨安靜聽著幾人的爭執,他慢轉向眼,看向一旁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的管閱,然後開口,“管大人,這事,依您看,您覺得該如何?”
管閱後背一涼,側過身,“回皇上,老臣,不敢多言。”
雲容玨一笑,“管大人這是怎麼了,平日裡議論朝事,管大人是頗為積極的,怎的今日,卻推脫了起來。”
“老臣愚見,不敢亂言。”
“管大人這話就錯了,您算起來也是三代老臣了,您在朝中的地位可沒有幾個人是比得上的,且您一向精明聰明,頭腦清晰,您的意見,怎會是愚見,管大人就莫要多推辭了,且和朕說說,您的看法,該是重懲,還是小誡?”
雲容玨將這一塊山芋強塞給了管閱。
管閱沉喘著呼吸許久。
“管大人。”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您的決定,就……就是老臣的想法。”管閱說道。
雲容玨薄唇間的笑愈明顯。
老狐狸還是足以的精。
“好了,這件事,朕且再想想,退朝。”
退朝後,雲容玨單將蕭七瑾留了下來。
“皇上有何吩咐?”
“蕭大人一向是頭腦聰慧的,在這件事上,蕭大人可有什麼意見想法?”雲容玨問道。
蕭七瑾微垂著眼,緩聲“皇上,諸位大臣的想法和意見,以及微臣的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上您,皇上您問了這麼多人,其實您心中早有了定斷,對嗎?又何需再來問微臣。”蕭七瑾回道。
雲容玨望著蕭七瑾,他這個哥哥,是極聰明的。
“若朕真處罰了她,蕭大人會不好受吧。”
蕭七瑾沒有否認點頭,“太皇太後是微臣生身母親,這麼多年,微臣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雖已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但和一般人一樣,也對親情有所期待。”
雲容玨安靜聽著蕭七瑾的話。
是啊,無論是誰,對親情都是有期待的。
“但微臣也知道,太皇太後所做的一切,是違背常理的,更不是應該做的,皇上若處罰太皇太後,也是情理之中。”
雲容玨笑,“蕭大人倒是很深明大義。”
蕭七瑾搖頭,“皇上,您要懲罰太皇太後微臣無異議,但……也希望您能看在她也是您生身母親的份上,手下留情。”
雲容玨有片刻的沉默,他抬眼望著遠處的紅牆綠瓦,緩聲“她總是念叨著你,你且常去看看她吧。”
兩人眼中都隱著淡淡的複雜,蕭七瑾頷首,“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夜深。
雲容玨宿在養心殿,薑舞跟在雲容玨身邊,是這養心殿內的大宮女。
“皇上在想什麼?”
雲容玨單膝曲著,眼神望著一處,出神許久,“朕在想,太皇太後的事。”
薑舞抿唇,伸手拿了一個蘋果,削起果皮。
她雖沒參與到朝事中,但關於楚音的事這皇宮裡,是人人都知的,就連小宮女小太監,私下裡都各自有著猜測,眾人都好奇著,雲容玨究竟會怎麼處置楚音。
“朝中眾臣,各有各的說法,有人覺得朕該好好懲罰,有人覺得,朕該寬容,小懲大誡,妹妹覺得,朕該怎麼做?”他轉過頭,看向薑舞。
薑舞將切好的一小塊蘋果遞給他,他接下。
“皇上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吧。”薑舞說道。
雲容玨微揚眉,“怎的,你和蕭七瑾的話是一樣一樣的。”
薑舞將手中的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擱在盤中,然後拿起手邊的濕巾帕擦拭乾淨手,“皇上在決定做這些事,決定徹底推翻太皇太後手中權利時,應就已經想好了一切吧,不然,皇上也不會做這些了,對嗎?”
雲容玨定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許久後無奈搖搖頭,“知朕心者,妹妹也。”
薑舞兩眉一彎,“皇上既已有了主意,隨著自己的心去做就好了。”
雲容玨伸手,將小姑娘摟入懷中,低頭吻住她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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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雲容玨下令,將楚音永久幽禁於長樂宮,無宣召不可踏出長樂宮半步。
這樣的懲罰,說重不重,但說輕也不輕。
楚音一朝退敗心有不甘,但又被幽禁於長樂宮,無法踏出去半步,更是惱怒。她在長樂宮發了好幾次脾氣。
隻有蕭七瑾來看她的時候她的情緒才有所平緩下來,但蕭七瑾一離開,她便又是狂躁起來。
“太皇太後,您彆再鬨火氣了,皇上如此的決定,已是有所顧念了。”蕭七瑾舀著湯水,一勺一勺喂楚音喝下。
提及雲容玨楚音眼裡儘是憤恨,“顧念?難道他幽禁哀家,哀家還要對他感恩戴德嗎?!瑾兒!以你的能力,你才是應該坐上皇座的那個!他雲容玨不配!”
“太皇太後,微臣和您說過許多次了,我本無心。”蕭七瑾說道。
楚音搖頭,嘴裡自語呢喃著“不……這天下,該是我們母子的,該是的,是他,是他們欠我們母子的。”
蕭七瑾沒聽清楚音呢喃的話。
“太皇太後,您一向是最在意微臣的對嗎?”蕭七瑾喂楚音喝完湯水後,將湯碗遞給彩棠。
楚音連連點頭,緊緊握著蕭七瑾的胳膊,“是,母後是最在意瑾兒的,瑾兒是母後的寶。”
蕭七瑾頷首,看著楚音的眼神亦是露著溫柔,“那您且就要好好的,保重身體,不然微臣會掛念,擔心的。”
楚音長歎口氣。
蕭七瑾又陪了楚音大約半個時辰才離開了長樂宮。
蕭七瑾前腳離開,雲容玨後腳就跟了進來。
楚音溫和溫柔的眼神目光,在刹那間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隻有憤恨,幽怨。
雲容玨對上楚音如看仇人的目光,他俊容之上無任何情緒。她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目光,他早已習慣,也不在乎多這一次了。
“如今你得意了,你成功了!你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寶座,你高興了!”楚音諷聲道。
“高興?您是這麼覺得的嗎?”雲容玨淡聲。
楚音冷哼一聲,“你彆在哀家麵前假模假樣了,你籌謀這麼多,這麼久,不就是為了今天,眼下你得逞了,成功推倒哀家的一切,奪得你最想要的位置。”
雲容玨呲笑出聲“最想要的位置?您覺得,皇上的位置,是我最想要的嗎?”
“皇上!”楚音聲調趨高,“您已經成功了,假惺惺的姿態就不需要了吧!”
雲容玨微垂下眼,“這個位置,是高處不勝寒,我最想要的位置不是一冷冰冰的寶座。”
楚音蹙眉,隻聽雲容玨繼而說道“我想要的位置,太皇太後,您難道不是一直都知道的。”
“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音不屑道。
“您一直知道,卻吝嗇的從不肯給我一分一毫。”雲容玨幽聲,言語間隱著漠涼,還有一絲微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