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舞在殿門口等候著,待宮女出來告知她可進去後,她才走了進去。
“參見太妃娘娘。”
“倒是新鮮,除了皇上偶爾來看望我,這宮裡,還有竟還有人會來哀家這卉院。”王太妃靠著軟墊,眼睛不曾抬起看薑舞一眼。
“你起來吧。”
薑舞這才起了身。
“說吧,你來找哀家,有什麼事。”王太妃問道。
“嬪妾有些事想請教太妃娘娘。”薑舞直言道。
太妃悠悠抬眼,看薑舞,“你有事請教哀家?哀家在這卉院這麼多年,不曾踏出卉院一步,這外頭是什麼樣,哀家怕是都忘了,你居然還有事要請教哀家?真是夠新鮮的。”
“太妃……”
薑舞剛要再說什麼,隻見王太妃忽然起身,徑直朝屋外走了去。薑舞微楞,很快反應過來後跟著走了出去。
“這兩天雨水少,我這小白菜,都要枯咯。真是可憐啊。”太妃頓在菜地旁,雙手捧著冒出頭的小白菜,一臉的心疼。
“太妃彆擔心,雖不曾下雨,但咱們是經常給它澆水的,小白菜不會有事的。”宮女說道。
“哎,是不會有事,但你看我的這些小白菜,最近都和霜打了的茄子似得,沒點生氣,這到時候長出來的白菜可就不好吃了。”
宮女輕笑,“咱們給它用些肥便是。”
王太妃眼珠子一轉,然後附在宮女耳邊低語了幾句。
薑舞疑惑看著太妃,隻見宮女起身離開。不一會兒的功夫,宮女拎來一木桶。
王太妃站起身,走到薑舞麵前,“我這兒的小白菜缺少滋養,你且幫我給它們灌養些肥吧。”
“太妃,這事還是奴婢來吧。”宮女見狀連忙說道。
“哀家要讓她來。”王太妃說道。
“你若是不願,哀家也不會勉強你。”王太妃看著薑舞說道。
薑舞垂眼,片刻展顏,她徑直走到宮女麵前,接過木桶,“太妃放心,這些,嬪妾會給您灌養好的。”她邊說著,邊蹲下、身,開始灌養。
王太妃一挑眉揚眼。
“哀家有些倦乏,迷瞪一會兒。”
王太妃打著哈欠進了屋。
薑舞蹲著身,一點一點給地裡的小白菜灌養著。
這樣的事,她從前也做過。
在南薑王宮的時候,她和母妃被幽禁於宮中,有一次她從一好心的嬤嬤那兒得來了一點菜籽種。便將它種養到殿前的空地上,想著若能長出些菜,她和母妃就少看些宮裡管事公公的臉色了。
不過後來,那些菜籽種到底沒能長出那些許多能吃的菜。
菜籽剛發芽,有一日薑翹來了,和她起了爭執,薑翹看見那些發了芽的菜籽,生氣踩了上去,將菜全踩壞了。
為此她氣了好幾天。
“你們長得真好,這幾天雨水少,不過看得出來,平日裡太妃都很細心照顧你們的,要好好長呀。”薑舞邊灌養著,邊呢喃自語著。
屋裡頭,王太妃撐著額頭,雙眼微閉小憩著,身邊宮女站著搖著扇子。
她慢慢睜開眼,“她還在外頭?”
“回太妃,是,薑夫人很認真灌養著呢。”
王太妃兩目微動,撐著站起身,走到門口。
外頭那片小菜地邊,薑舞認真灌養著,嘴巴一動一動,聽得見她在絮叨。
“她這是在做什麼,和誰說話呢。”王太妃問道。
宮女輕笑,“薑夫人這是在自語和小白菜說話呢,她這樣已經說了許久了。就好像那些小白菜能聽懂似的。”
王太妃微蹙眉,然後走了過去。
“你以為你和它們說話,它們能聽懂?”
頭頂上方驟然一道聲音響起,薑舞下意識抬頭,看見是王太妃她站起身,“萬物皆有靈性,嬪妾給它們灌養的時候和它們說說話,它們也能放鬆些。”
王太妃眉頭一蹙,看著薑舞的神情是仿若覺得她是小傻子一般。
“灌養的如何了?”
“都灌養好了。”薑舞說道。
王太妃看了一圈,臉上情緒雖沒有明顯表示出來是滿意,但總不是緊繃著的。
“太妃,嬪妾……”薑舞看見王太妃臉色好轉,試探想要開口。
然又是在她要開口的時候,王太妃打斷她的話。
“會做女工嗎?”
薑舞微怔,然後點頭,“嗯,會一些。”
王太妃挪開眼,徑直朝屋裡走去。薑舞不解,但還是跟了進去。
隻見王太妃拿出一個已經繡了一些的巾絹,“從前先皇在世的時候是最喜歡哀家的繡工的,說句不自謙的話,哀家的繡工,在這宮中可沒幾個人是能比得上的。”
“哎,隻可惜……”
薑舞聚神看著。“年紀大了,這眼睛啊,就不行了,就連這簡單的鴛鴦戲水繡了這麼些日子,才繡出這麼一點。”
王太妃說完,轉過頭,“你既會女工,這剩下的,你且幫哀家繡完吧。”
薑舞垂眼看著,然後接過,“好。”
“你這可得認真繡啊,哀家的要求可是不低的,你若繡壞了,哀家可要重重處罰你的。”王太妃說道。
薑舞頷首,“嬪妾明白。”
“好了,和你折騰這麼久,哀家乏了,你回去吧。”
薑舞頷首,揖禮後離開了卉院。
回到靈舞殿後,薑舞細看著王太妃的這方巾帕,想著如何將它繡好。
“小舞,這是哪來的呀?”南芙好奇問道。
薑舞未語,思想片刻後,拿來針線,開始繡著。
傍晚雲容玨來了靈舞殿,得知了薑舞白天時去了卉院。
他看著薑舞手中的巾帕,“太妃為難你了。”
薑舞展顏一笑,搖搖頭,“談不上為難,小舞隻是幫太妃一點忙。”
雲容玨輕歎氣,輕聲道“太妃在卉院呆了這麼多年,從未出過卉院,平日裡也很少有人去看她,妹妹過去,太妃也是想和妹妹多呆一呆,才如此。”
薑舞含笑點頭,“小舞知道的。”
“若有需要朕幫忙的,妹妹且告訴朕就是,朕和太妃說說就是。”
薑舞頷首。
薑舞琢磨著繡樣許久,雲容玨看著書卷陪著她,直到夜深。
翌日一早,雲容玨去上了早朝。
薑舞依舊研究著繡樣,驀地,她想起什麼,喚來南芙。
“玉茗怎麼樣了?她服役的時間差不多了吧。”她問道。
玉茗到底是在她這邊被打發去服的苦役。
“嗯,應還有十日多一些就可以出來了。”
薑舞眼眉間浮起一抹複雜,“等她服役出來,且讓她換個地方當差吧。”她說道。
南芙詫異,“為什麼?怎麼忽然要換走玉茗了?”
薑舞粉唇微斂,“她做事是有些莽撞的,這次事雖是意外,但她之所以會被張夫人罰,多也是因為我,她若不是跟著我的,那日張夫人或許不會罰她這麼重。”
“小舞,這不關你的事的,你不用自責的,不過……玉茗去彆的地方當差也未必不好,她在咱們這做了這麼些日子,我且也教了她不少,想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般魯莽了。”
薑舞輕頷首,低頭繼續做著繡工。
……
雲容玨從宣室殿離開,穿過小花園時,忽然聽見一聲又一聲的抽噎之聲。
他順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大樹邊,一人背對蹲著,哭聲是從這邊傳出來的。“何人在那。”他啟聲。
“大膽,是何人在那,敢驚擾了聖駕!”柴內官嗬斥一聲。
蹲著的人轉過身,看到雲容玨的刹那驚慌失措,連忙跪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擾了聖駕,奴婢不是有心的,還望皇上恕罪。”
“你在這哭什麼。”雲容玨問道。
跪著的人有片刻的沉默,柴內官連忙嗬斥,“皇上問你話呢,為何在這哭泣!”
“回皇上,奴婢……奴婢做錯了事,被嬤嬤們責打,所以……所以才忍不住哭了,奴婢不是有心擾了聖駕的。”
“做錯事挨罵責罰,是應當的,自己注意點,也就不會挨罵責罰了,”雲容玨淡聲,“你起來吧。”
宮女站起身,抬起頭,“奴婢謝皇上。”
雲容玨轉眼看去的刹那,微愣目光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