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名公差,十二名弩手,押解著近百名新到鎖龍鎮的囚徒。
這是一群被連鍋端的山賊土匪,身上帶著狠勁兒戾氣,一路罵罵咧咧。
還有幾個吵嚷著“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有能耐砍了老子”,吵嚷聲震天……
負責這次押解的陶三門,低頭翻看著囚徒卷宗,看見“百裡峻,殺賀氏十三口,未留婦孺”一行字,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誰叫百裡峻?”
一個青臉漢子將手鐐一抖,大模大樣地喝道“老子就是,怎麼著!”
陶三門把囚徒卷宗遞給了其他公差,從囚徒中揪出百裡峻,抬腳踹到了路邊。
百裡峻繼續叫囂,“想怎麼著?看老子不順眼想揍老子一頓,那可正好,老子身上正癢呢,你要是揍得太輕了,就他娘是婊子養的。”
陶三門壓根兒不理會百裡峻,隻是看著路上的孩童漸漸走遠,然後不鹹不淡地揮了揮手。
“就地射死。”
所有囚徒在一瞬間都瞪大了眼睛,似覺得聽錯了一般。
小小公差能有如此大的權利?
但他們都小瞧了鎖龍鎮。
當陶三門話音落定後,十二名精悍的弩手當即就激發了“牽機弩”。
四十八支精鋼弩箭齊發,勁力剛猛,幾支弩箭穿過百裡峻手臂時,直將其手臂射斷成了兩截,血肉四濺而開。
其餘弩箭或穿胸、或穿喉、或貫穿頭顱。
一輪箭雨,百裡峻全屍都沒能留下!
陶三門陶百總不止會對心性溫善的罪民懷柔,對待窮凶極惡之徒,也有雷霆手段。
陶三門回眸掃視其他囚徒,“讓剛才有精力叫喊的幾位,幫忙把百裡峻的屍體拚起來埋了,不會太麻煩幾位吧?”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但他在公差和弩手中的威望極高,在說話同時,公差拔出了刀,弩手重新上好了機弦,個個蓄勢待發。
山賊土匪欺負尋常百姓成,見這陣仗就一個慫。
剛才吆喝叫囂的那幾個漢子,個個縮手縮腳,好似夾著尾巴的狗,從陶三門身前經過時候都沒敢抬頭,老老實實地去掩埋百裡峻的屍體。
陸缺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神色沒太多變化,但立在路邊沒走過來。
一會兒。
押解囚徒的隊列經過他時,陶三門恢複了往日的懶散勁兒,雙手抄在袖子裡,笑嗬嗬地打招呼道“小陸,這一兩年來都不怎麼碰見你啊。”
“我常到三槐村老村那邊采山菇打柴,回來的晚。”
“長高了不少,個頭超過我了。”
“沒有。”
陶百總等著押解囚徒的隊伍走出了一些距離,用胳膊肘擠了擠陸缺,擠眉弄眼道“剛才我威風不威風?”
陸缺一笑,豎起了拇指,“威風!”
“我這麼威風的模樣,你恐怕以後是見不著了。”
“嗯?”
陸缺可不是祝百壽,他的心思很細,一下就聽出來了這話不太對勁兒,故作茫然之態的撓起頭。
“陶百總這話的意思是說以後要調去彆的地方當差了?”
陶三門眯眼笑道“我早在鎖龍鎮待習慣了,不會挪窩,隻是有些鳥翅膀硬了,肯定要飛。”
“……”
視線交錯,陶三門的目光頗為意味深長。
陸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陶三門吸了兩下鼻子,“小陸,你很聰明,有些話就不需要我點透了,不過什麼時候準備好了,記得過來找我,我這兒有你趙叔給你留的東西。”
陸缺輕輕點頭,心中有些起伏,覺得陶百總至少是猜出來他身負武功或煉氣問道了。
“我記下了。”
“那年柳家大小姐往你家拿了好幾壇子桂花釀,料也沒有喝完,記得到時一並拿給我。”
“好。”
陶三門拍了一下陸缺腦袋,裹著衣襟趕上押解囚徒的隊伍。
他不是什麼前輩高人,沒有推衍天機的手段,可心裡很亮堂,能根據留意到的蛛絲馬跡把有些事猜個大概。
鎖龍關這個籠子,會有羽翼光輝的鳥飛得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