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九萬萬裡!
天穹雲層錯動,遮蓋了月光。
從神廟房頂投射下來的模糊光柱霎時消失。
地麵那堆篝火早燒成了灰燼,隻有依稀火星,在風吹來的時候閃動螢蟲般的微光。
天地覆夜。
剩下了無比深沉的黑色。
陸缺靠坐在石柱上沒有動,手掌輕貼於地麵。
這時——
一抹比天地覆夜更深沉的濃黑,從陸缺掌心擴散開去,無聲無息的越過了兩丈四尺的距離,蔓延到了供桌上,就仿佛是在宣紙上肆意流淌的墨汁。
濃黑色侵入了霍金袖的靈力壁障,將之從頭到腳完全覆蓋。
畫麵無比詭異。
深沉黑暗中。
寂坐許久的陸缺站起來身,長長呼了一口氣,伸指輕點在懸在胸口的平安牌上。
如縷靈力激發,半空暈開透明的空間漣漪。
刀匣已橫懸於身前。
一聲催動風雷之聲的刀吟,斷夜已被陸缺握在手中,微微顫動著,帶起的勁風在神廟之中陡然呼嘯。
篝火餘燼被吹亮,散開無數明亮火星。
這動靜自然驚醒了霍金袖,神色一凜,背對陸缺悶吼道“兔崽子,你怎敢!?”
吼聲帶著勃然怒氣,掠地成風。
霍金袖沒料到白天木訥老實的少年,敢趁機他睡熟拔刀。
但這沒什麼!
築基修士的警惕性豈是煉氣期可比?霍金袖敢把陸缺帶在身邊兒,就自認有隨時隨地鎮殺他的把握。
他緩緩從供桌上坐了起來,指著陸缺嘲諷道“雛兒,知道煉氣跟築基差距有多大不知道,以為老子剛才睡熟了,你就有可乘之機了?”
“拔刀?”
“你兔崽子拔刀的刹那,老子就醒了,真他媽不長眼。”
陸缺揮著斷夜隨意劈開了兩下,臉色很輕鬆道“跟你說個秘密,我這人一向膽小謹慎,所以在沒有完全掌握局麵之前,從來不會和對手說廢話,但我現在就很想和你兩句了。”
霍金袖此時也明白了陸缺之前的木訥老實,全是刻意隱忍。
如今這副模樣才是真麵目。
可區區一個煉氣,在築基修士麵前妄談“掌控局麵”四字就有些不知所謂了。
霍金袖大笑道“掌控局麵?就你?”
“兩隻腳都已經踏入幽冥,還是這麼看不起彆人,不得不說尊駕是我所遭遇的對手中最可愛的一位了。”
“兔崽子,跟老子瞎掰扯什麼,拿把破刀就以為能跟老子比劃兩下?”
“誰說我要用刀了。”
陸缺笑了笑,氣機流轉之間,覆蓋在霍金袖身上的那抹黑色開始如潮水般湧動,衍化成由無數詭秘符文構成的黑色旋渦,悄無聲息地纏繞住了霍金袖雙腿,隻是頃刻,就剝離出雙腿上血肉,煉化成了血色濃霧。
那抹黑色可是乾坤化氣壺的黑色旋渦!
越級煉化蘇萱先祖的妖丹都不在話下,築基那點螢火之輝又算得了什麼?
當濃黑覆蓋住霍金袖,他的性命就已經不是他的了。
血色濃霧飄蕩起來。
血腥彌漫。
霍金袖還沒有感受到疼痛,兩條腿就隻剩下了森然白骨。
這一瞬間的恐懼無法言喻。
霍金袖頭腦完全空白,隻覺得應是在淒慘噩夢中。
可當隻剩白骨的腿無法支撐上半身的重量,身體歪斜著倒下去,腦門磕到地麵,一切清晰的觸感,讓霍金袖意識到了這不是夢。
怎麼會?
霍金袖觸到了自己的腿骨,觸地似的縮回了手。
然後身體開始劇烈顫動。
袍子上很快濕了一大片,腥臊味衝天而起。
霍金袖原本凶橫的臉上,呈現出了連娘們兒都不如的怯懦,轉變之快,好像都不是剛才那個以為穩操勝券的築基修士了。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你……”
以霍金袖的道行,根本觸及不到乾坤化氣壺的玄妙層麵。
他連發生了什麼都一無所知。
這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
陸缺抱著斷夜斜靠著石柱,嘴角揚起,掛起一抹溫潤笑意,“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