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升了上來,清澈月光灑進裂穀,照的裂穀愈發冷寂,而分坐囚牢內外的陸缺和何若若卻越說越熱鬨。
說到吳府改換門庭,陸缺也不由咧嘴罵兩句。
想當初吳嬰去世,何有成身為吳家大師兄,全盤接手吳家產業,也算受儘恩惠,其後代跟著享福,結果沒有繼承何有成半點敦厚之風,還改回了原姓。
如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必然守不住財運,早晚要把產業敗光。
這事說起來添堵,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何若若很快更換話題,又說培養了一位接班人,名叫胡桃,前幾年收養的孤兒,請先生教讀書寫字和數算,賬房裡事情都能打理過來,今年已經十六歲。
由於自小就跟在何若若身旁,和各商鋪掌櫃及衙門官差打交道,年紀雖小,卻非常精明能乾。
說到這裡,何若若沙啞歎氣“小胡桃的模樣不差,就是左腿摔斷過,有點瘸,請了好幾位郎中,都說醫不好,不好找合適的人家。”
靖南郡本是富庶郡城,條件對等門第,自不會娶一位瘸腿姑娘進門,而願意娶的,隻怕又是奔著少奮鬥幾年的目的,感情方麵就無所謂了。
自古如此。
何若若沒求過陸缺任何事,見她麵生憂憂愁之色,陸缺主動開口道“等來年我師兄師姐們過來探望我,我去請他們幫忙,把胡桃的腿醫好。”
“我替小胡桃給侯爺叩頭。”
陸缺板臉道“坐那兒,彆那麼生分。”
何若若沒有執拗,老實坐回原地,看著手腕粗細的柵欄門,小聲說道“隨宗門打了二十年仗,為什麼還要被關著?侯爺是不是被彆人冤枉的。”
在何若若的眼裡,陸缺可是慈眉善目的大好人,絕對不會乾壞事,被關起來,肯定是小人作祟。
但同來的勾魂陰差說過這裡是最大修仙宗門,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小聲地為陸缺鳴不平。
她看陸缺沉默不語,略顯癡呆,便湊近道“我去陰司告他們!”
“不用,不用。”陸缺回過神,言辭十分隱晦,“確實是我犯了錯,宗門的處罰也是應該的,再說隻是關起來而已,過二十六年就能刑滿釋放,這對修士來說不算很長的時間。”
“沒人冤枉侯爺?”
“沒有。”
那肯定是宗門的規矩太過嚴苛,沒有人情味兒,何若若暗暗想道,但害怕給陸缺帶來更多的麻煩,就把話咽了回去。
她道“被關著都要做什麼?”
“天天敲石頭。”
“侯爺怎麼能乾這種粗活?”
“我和你說個秘密,我有位師兄叫做諸從龍,雖然說沒犯什麼錯誤,但卻被安排到煉丹的爐子旁,天天燒火,燒了幾十年,日子過得比這苦的多。他模樣醜,估計是因為這點被人針對,往後不會前途。”
背後說人壞話是件缺德事,但架不住很歡樂。
何若若因被逗笑,小聲道“侯爺還說人壞話呀?這可不像大人物。”
陸缺很不慚愧道“我和我師姐以前經常乾這事,就是那位雪姑娘,你見過的,她背地裡說壞話不分人,連我們師傅都說,這些年才改過來的。”
“雪姑姑還好嗎?”
“也不怎麼樣,現在負責校對我們宗門的秘籍,天天和書本打交道,來探視我的時候,目光都是直的。”
就這麼東一撇西一撇的聊著,氛圍非常輕鬆,何若若頻頻展露笑容,好像一夜的笑容比前幾年都多。
可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涼風拂去夜霧,將要天亮了。
耐心等待許久勾魂陰差提醒道“何若若,再有半刻咱們就得回去。”
半刻,這麼快麼?何若若不舍地抿了下嘴,低下頭看不見表情,可再抬起,臉上依舊是少女的清甜笑容。
她道“吳嬰姑姑的墳前,每年小寧河荷花新開的時候,我都會去,也和胡桃交待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