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的聲音響徹螺螄道場,如悶雷般轟隆滾動。
蘭錦嫣已受落魂煙侵蝕十四天,丹元周天運轉停滯以外,生機也開始加速流失,身體非常乏力。
可聽到聲音,還是硬撐著下床,出門查看情況。
她腳步虛浮地跨過造景石橋,佇立於橋頭,裹著石青色長裙的嬌軀微微一晃,眼眸中乍現驚駭之色。
陸缺住的那間房,不知何時已經被灰氣籠罩。
仙武意蘊四溢,靈力狂躁不安,就仿佛馬上要扯斷枷鎖的魔神。
壓迫感比上次走火入魔更強。
房間緊閉著,蘭錦嫣沒能看見陸缺,但猜測他肯定在極力克製,或許身上還插著幾柄利刃,以疼痛來保持神智清醒。
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蘭錦嫣扶著微涼的橋欄,俏臉滿是愁慮陰雲。
旁邊兒不遠。
薛昂垂著頭在原地打轉,急得一腦門子汗水,不時抹把臉。
蘭錦嫣死不死的都無所謂,可陸師叔絕對絕對不能出任何事。
薛昂跑到東麵第一間房間,看裡麵的情況,見宋觀瀾幾人還圍著沉冰竹蒲團,沮喪哎了一聲,嘴裡念叨不停。
“師叔堅持住,姓宋的你他媽倒是快點啊你。”
邊念叨邊走。
薛昂又來到陸缺房間前,側耳一聽,房內響起嘩嘩的骨骼磕碰聲。
他道行尚淺,既不敢近前去看,又怕現在出聲打擾到陸缺,隻能在心裡祈求:“陵光娘娘保佑。”
時間一點點過去。
很慢。
房間裡,陸缺已經被掩埋在骨山之中,森然白骨在他的周圍湧動,而這卻是他衍化出武相真身,凝實如真,控製不住…
身外白骨如山,體內紅雲遍布。
陸缺眼中開始出現幻象,左手血肉腐化消失,露出森然骨骼,右手鮮血滴瀝,握著生殺之刃。
殺!
一聲肅然的喊殺聲在腦海響起,激蕩著靈魂。
陸缺好像來到了和古元妖神交戰的戰場上,在昏迷中被人喚醒,已經很累了,可還要重整旗鼓再戰。
戰場中還有許多人在等待,他不去,他們會死。
“移星仙君——”
不知誰喊了一聲,隨後這個聲音就化作聲浪,轟隆隆地向四麵八方滾動。
陸缺的神智漸漸被這種呼喊聲蠶食,死命地按著額頭自語道:“我不是他,我不是他…”
他不斷地重複這句話,以此來劃分現實與虛妄。
吧嗒。
鮮血順著手臂滴落下來,這是手指刺破了額頭皮膚。
陸缺因而清醒一瞬,但轉瞬後,眼前就出現很熟悉的畫麵。
一位女子手持殘破戰旗,跪倒在地,身軀幾乎被燒成焦炭。
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沒有了來世。
陸缺看不清女子的臉,可知道那是自己的親妹妹,轉瞬間便憤怒至極點,武相真身隨之再度變化。
骨山變的殷紅,油淋淋的血從縫隙中流淌下來。
“桑摩!”
陸缺喊出一個陌生的名字,揮手劈向天空,殷紅骨山倒流,轟的衝破房頂,激撞在螺螄道場道場的空間壁壘上。
在三橋侯府借住的朱與,從打瞌睡中醒過神,抬眼望向天空,目光深邃無比。
在幽暗的星河深處,一塊塊破碎的星隕飄過去後,顯出兩隻大若山巒的眼睛,它緩緩地睜了開來,迸現凶戾之光,滔天魔威橫貫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