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靖安侯府的宅子乃是當年陛下所賜,地段比一般的富貴人家都要好。
地段好,那必然是人來人往,熱鬨非凡,這樣的地方有優點,必然有缺點。
那就是有點什麼動靜,都會被人發現,並且圍觀。
比如玉縣顧家的這夥人在靖安侯府門前鬨事時,除去那些陸續來吊唁的人,還有邊上路過的百姓。
大家都一股腦兒的圍到侯府門前看熱鬨。
來找阿琅的,是玉縣顧家的三老爺和四老爺,眼看著門房叫了人來趕他們走,頓時急壞了。
衝口而出就是讓阿琅把玉縣顧家的家財還回來。
“大膽!”叫來的府衛抽出佩刀架在喊話的顧三老爺身上,“汙蔑侯府主子,找死!”
顧三老爺渾身的膽氣被這佩刀給嚇的無影無蹤,身子抖了抖。
“這位大兄弟,我們真是來找人的,是我們家大伯撿了你們府上的姑娘,把她養大,幾個月前被你們府上找回來了……”
“按說,人家攀了高枝,咱們不該來。”
說話的是顧三老爺身後的一位中年婦人,看起來端莊大氣,麵對大刀,鎮定的很,說話也很有條理。
她說著不該來,暗裡卻是指著阿琅忘恩負義。
圍觀的人均是豎起耳朵來,侯府這些日子來,可為大家的茶餘飯後添了不少談資呢。
“實在是,你們府上的這位姑娘,離開玉縣時,把我們顧家的家財都給卷走了。”
“要說,她從前是我們大伯的女兒,帶走也就帶走了,可現在,她不是呀。”
這位婦人,正是阿琅那位對她百般嫌惡的三嬸娘,烏氏。
這一句句,先是說阿琅忘恩負義,後又說阿琅仗勢欺人,搶奪錢財。
門外看熱鬨的人聽的是瞠目結舌,原來這就是養大侯府六姑娘的人家。
聽到顧家人說家產被奪,第一個反應是一個姑娘家哪裡有本事奪取家產?
定然是仗著侯府的勢。
這家產說不定被侯府吞了呢。
群眾一邊看熱鬨,一邊還互相興致勃勃地討論,
“真是家門不幸,靖安侯夫婦多好的人啊,怎麼子孫後代如此的不爭氣……”
“孩子人家幫你養大,竟然還要謀奪人的家產,這不是農夫和蛇麼?”
“中山狼,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反咬一口……”
要不是侯府的門前掛著白燈籠,路過的人都要以為這是廟會了。
實在是太熱鬨了。
“你們不要胡言亂語,我們侯府姑娘何須奪取你們的家財,再說你們能有多少家財可謀奪的?”
門房氣道。
烏氏撲哧一笑,“多少家財?我們玉縣顧家,在上京確實沒什麼名聲,可是在玉縣,乃至燕郡,那都是有名的。”
“前朝曾有個財神顧家,那就是我們玉縣顧家,這些年雖已經沒落,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天啊,圍觀的人咂舌,財神顧家,誰不知道,當年可是響當當的,富可敵國。
可惜,後來當家主人死了,後代子孫不爭氣,內部鬨分裂,這才沒落。
看來,這位侯府姑娘拿走了玉縣顧家好大一注家財啊,否則,人家怎會千裡迢迢上京來呢。
烏氏撫撫鬢角,表情冷淡下來,
“這位小哥,我看你還是去叫了你們姑娘出來,這會咱們還能坐下來好好說。”
“過一會,我就不知道了,說不定咱們就要請官府來評理了。”
阿琅知道玉縣顧家的人會來找她,卻沒料到,竟然如此之快。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還沒落完的淚珠,誰知,眼淚更多了,酸的都睜不開了。
哎呀,好辣!藥粉灑多了!
她把帕子收回袖兜,“嬤嬤,給打盆清水來,我要淨麵。”
蕭珩見著她眼角的紅腫,“娘娘讓本王出宮,就是幫助姑娘處理雜事的,不若姑娘在此等候,本王去見那些顧家人。”
阿琅……瑟瑟發抖。
讓堂堂郡王幫她處理雜事?
她可不敢。
她需要水,可不是為了打扮的體麵去見那些人,而是要把藥粉給洗了,眼睛舒服些……
姚嬤嬤不僅打了水來,幫著阿琅淨麵,還給她換了身衣裳,半點妝容都沒上,衣裳顏色淺淡,被擦洗過的眼角這會還是紅紅的。
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傷心過度的模樣。
路上,有門房派來的人見著阿琅,把門前發生的事情說與阿琅聽。
聽到那顧家人不僅攀扯阿琅,還損壞她的名聲。
阿琅心頭冷笑,三嬸娘怎麼會不想辦法損壞她的名聲呢?
她巴不得把自己踐踏到泥地裡去。
門前,烏氏好整以暇地看著前頭侯府的門房和府衛,隻等著他們說句不好聽的,就去官府報案。
忽然,從門內走出一群人,打頭的少女容色秀麗,亭亭玉立,看起來嬌嬌嫩嫩的。
烏氏見到阿琅第一眼簡直不敢置信,她知道阿琅長的不差,卻跟眼前沒法比。
顧三老爺見著阿琅出來,眼睛都亮了,“大侄女,你可出來了,這些人攔著不讓我們去找你,還讓我們走下人走的門,也太不懂規矩了。”
阿琅笑了笑,“三叔,侯府的下人不懂得規矩,是他們該罰。”
顧三老爺對阿琅說的話很是讚同,“對,對,就是要好好罰他們,我們是無所謂,要是貴人,他們也如此,可就不好了。”
指桑罵槐的罵侯府門房狗眼看人低。
不得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顧三老爺看起來懦弱不堪,倒是和烏氏一個德性。
阿琅也不惱,隻是轉身看著一邊委屈的臉皺成苦瓜樣的門房道,
“你確實不該攔著他們,你就應該直接報官,讓官府來處理了,你做的這樣不好,罰你去管事那裡多領一個月的月錢。”
門房愕然的看著阿琅,沒想到懲罰竟然是這樣的。
顧三老爺頓時麵色發紅,“大侄女,你……”
他身後站著的烏氏立刻拉住他,“老爺,侯府的下人自有人管教,你怎麼好開口打趣?”
“到底是靖安侯府,要是侯府有恩奴的事傳出去,叫侯府怎麼做人?”
說完,對阿琅笑道,“阿琅啊,你三叔是跟你開玩笑呢。”
若是沒有今日這些事情,阿琅或許還會有好臉色給玉縣顧家的人,現在,她實在是厭煩了這些勾心鬥角。
她抹了抹眼角,紅著眼睛看著烏氏,問,
“三嬸娘,以後可萬萬不能開這樣的玩笑。不知道的人會當真的。”
“就和當初我還在玉縣時,三嬸娘也開玩笑說要讓我趁著熱孝嫁給康王府的二公子衝喜一樣。”
眼角的眼淚落了下來,抽抽噎噎的問烏氏,
“三嬸娘,後來不知是哪位姐妹嫁過去衝喜了?”
人群轟的一聲就炸開了。
一開始他們真的覺得顧家對侯府六姑娘很好,轉身還把人家的家財給奪走了。
卻沒想到,這顧家的人竟然想趁著小姑娘熱孝的時候,送到王府衝喜……
那說不定奪家財也有隱情呢?
嘖嘖,今日這個熱鬨好看。
阿琅冷冷的看著烏氏。
幾個月前,父親得知自己的病無法醫治,匆匆帶著她回到玉縣顧家老宅,隻是還沒等安頓好她,就去了。
父親顧衡能夠灑脫的辭官,帶著妻女四處遊曆,家財必然是有的。
加之,他們四處遊曆,也會帶一些南北貨四處販賣,而且父親的眼光很好,每到一處,也會置辦一些產業。
多年過去,本就豐厚的家財不僅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厚。
阿琅聽父親說過,顧家的錢財,就算是父女倆躺著吃三輩子都用不完。
這就好像一塊香噴噴的大肥肉,引來貪吃的野貓。
顧家這些族人幫著辦完喪事,就摩拳擦掌準備分了顧衡這一支的產業。
那個時候,他們不顧靈堂上的皤還未扯去,圍著她討論。
“阿琅,你今年已經十七,你堂姐他們這個年紀都已經做娘了,給你爹捧盆的可是你大堂哥,沒有你大堂哥,你爹可是連奈何橋都過不了,你這一房如今算是絕戶……”
“你一個姑娘家,到底是要嫁人的,這產業可姓顧……”
阿琅在這些長輩的口中,不僅要做個大人,還要做個外人。
甚至,他們都等不及阿琅守孝完,三嬸娘施施然道,
“阿琅,要是等你守孝完三年,那都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了。到時,了不起給人做繼室……”
“前些日子,康王府遣了人到我這裡說了件喜事,說是康王府想聘你做二少奶奶……”
三嬸娘一臉喜氣,慫恿道,“阿琅,如今你父母雙亡,閨閣女子該會的你一樣不會,能得康王府看中,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