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著腦袋,看著麵前眉目如畫的男子。
外頭那些人想要給清河郡王說親的消息,自然是逃不過青檸的耳朵。
青檸每日在她用飯的間隙,都會說一些坊間的小道消息與她聽。
說這樣是給她解壓。
蕭珩靜靜地坐在那裡,月光下他的臉很沉靜。
明老大人的院子裡,明老大人問外麵的秦副將,
“這都什麼時辰了,蕭珩那小子還沒走嗎?”
秦副將看了看夜空,“還沒有。”
明老大人霍然站起來,張牙舞爪的,竟然還沒走……
太不像話了!
太可惡了!
明老夫人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就不要管了,如今外麵那些有姑娘的人家,想要說親到清河郡王跟前去,都說不到。”
“他倒是自己跑到琅琅跟前了。”
“我隻希望琅琅什麼意外也彆遇見,什麼波折都不會有,彆的事情,她想做什麼,都不重要。”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明老大人歎了口氣,“不會的,琅琅有我們看顧著。”
“說起來,當年阿雪的死,說是和老太太有關,可我不太相信,這裡頭還有問題。”
“蕭珩那小子,說是琅琅拜托他查什麼,也不知查出什麼線索沒有。”
“要查出來,還不會和你說嘛?”明老夫人沙啞道,“琅琅比她娘要強。”
兩人又坐了會,外頭秦副將終於傳來消息,說是蕭珩走了。
明老大人頓覺得沒意思,“睡了睡了,叫蕭珩那小子擾了清靜,明日我就進宮去問問陛下,這孩子怎就不睡呢?”
伏案批折的皇帝陛下忽然打了個噴嚏。
邊上總管立即上前勸慰,“陛下,已經過了子時了,明日可是大朝會,您還是快些歇息吧。”
“娘娘可說了,不讓您過子時入睡的。”
皇帝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喝了口濃茶,擺擺手,“你莫要和皇後說,她就不知道了。”
蕭珩半夜翻牆,除了有些煩悶外,另外也是要和阿琅說下在烏氏那邊查到的消息。
“烏氏,並不姓烏,原姓周,因為先帝朝時,受到冤案的牽連,全族流放。”
“在出事前,烏氏的父親將一子一女送到玉縣的一戶好友家中,充作好友的兒女,並改了姓氏。”
“誰知,那好友沒過幾年也出了意外去世,烏氏姐弟落在那家主母的手中。”
蕭珩頓了頓,繼續道,
“原本烏氏父親將家財都送與了好友,好友去世後,主母吞了錢財,把烏氏的弟弟給發賣了。”
“至於烏氏,因為是女子,還能換幾個錢,一條命留了下來,到了年紀嫁給顧三老爺換嫁妝。”
阿琅從前還在玉縣時,雖烏氏討厭,卻因為和她沒什麼關聯,隻想著等將來離開顧家,故而並沒查過她。
沒想到裡麵竟是有了隱情。
隻是,蕭珩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她眨眨眼,示意蕭珩接著說。
“那烏氏,原本也是高門,和皇後娘娘,你母親,陳夫人她們都是熟識的。”
“隻不過當時年紀小,後來年紀大了,又因為在玉縣那個地方,當初明夫人碰上烏氏才沒認出來。”
阿琅有些恍然,難道說烏氏換孩子,純粹就是報複心麼?
她落魄了,而母親還是明家貴女,又嫁得良婿。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過惡毒了些。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她過得好的人大把,難道都要嫉妒麼?
說完烏氏的事,蕭珩又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這是宮宴那日,陛下將七皇子妃趕出後,她去藥鋪抓的藥材記錄。”
“藥材?”阿琅蹙眉。
“這上麵是七皇子妃買的藥材,屬下回報說她分了四五個藥鋪買的藥材。”
阿琅看著記錄上的藥材,一共有三十多種,有茯苓,柴胡等,有些是安神靜氣,讓人好眠的。
另外還有些天南星,白果,蠍子之類的,這些都帶著毒。
甚至還有些稀奇古怪的什麼烏賊魚骨頭之類的。
這樣一個藥方,阿琅看的是莫名其妙。
每樣買的不少,用處卻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阿琅想起老太太湯藥裡的那種腐爛的臭味,還有婉妤身上帶著的……
莫不是婉妤又想對誰下手?
阿琅心中驚疑不定,將信箋收好,打算明日去找江叔看看這方子。
蕭珩走後,阿琅也沒再繼續看書,而是熄了燈上床睡覺。
次日晌午,她和明老夫人說了聲,就帶著青檸去了十四巷的宅子。
江叔正好在炮製藥材,看完阿琅給的藥材名後,皺眉,
“這上麵的藥材亂七八糟的,看起來不是藥方,也不是治病的。”
他仔細的辨彆以後,道,“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隻會害人,姑娘,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阿琅將當日老太太的藥湯中的異味,以及婉妤身上所散發的那淡淡的臭味。
還有蕭珩派人暗中監視婉妤的事都如實照說。
隻是說懷疑婉妤,彆得倒也沒說。
江叔聽完,
“那位姑娘也太可惡了,偏生還讓她做了什麼皇子妃,就應該讓她得到應有的懲罰。”
江叔從藥王穀出來,最討厭的就是利用藥材害人的惡人。
“姑娘,你可要小心那位七皇子妃,彆著了她的道。
說完,又去了裡屋,拿了好幾個瓶子給阿琅,
“這些是我這些日子研製出來的解毒丹,你放在身上備用。”
阿琅收到袖籠裡,低低地說,“江叔,這個可彆讓江嬸知道,否則她又要擔心了。”
既然拿到這個,那她讓趙鳴做的事情,也該做起來了。
原本,她想留著婉妤惡心淑妃和七皇子母子,不過,現在還是要早些解決婉妤才行。
她讓趕車的胡七,去了一趟淳安長公主府,給趙鳴送了信。
趙鳴,趙公子,上京有名的……紈絝子弟,平日裡喜歡闖禍,招貓逗狗。
因為和靖安侯府顧六娘一戰,輸了,不敢見人。
他蝸居在家,戒掉浮躁,想悄悄將此事瞞過去。
今日,他終於內心的傷大好,準備出山。
他重出江湖自然是想要去找燕七,不過,他還沒出門,就收到門房送來的一封信。
拆開一看,差點吐血。
若是送信的人在他麵前,必然要挨他一頓揍。
不過,誰讓他技不如人,輸了呢?
他垮著肩膀,耷拉著腦袋,踢了踢身邊小廝。
“上次讓你派人幫婉妤送信,你叫的是誰?去把他叫過來,有事要吩咐他。”
小廝嫌少見到自家公子這副樣子,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縮了縮脖子,跑去叫人。
婉妤如今的日子很是不好過,原本想著嫁到七皇子府,和七皇子琴瑟和鳴,到時再生兩個孩子,就能穩穩地栓住七皇子的心。
卻不曾想,竟然被阿琅給破壞了。
這也就算了,宮宴上,眾目睽睽之下,被皇帝給趕了出來。
婉妤簡直要吐血。
她溫柔小意地回府,熬好醒酒湯等七皇子回府,等來卻不是熱臉,而是一張陰沉的臉。
聽下頭的人稟報說七皇子回來了,且直接往正院來,婉妤還高興的很。
吩咐芸枝和小桃準備熱茶點心,將溫好的醒酒湯端了上來。
才剛新婚,她很想和七皇子柔情蜜意,借此挽回七皇子的心。
見著七皇子大跨步走進來,婉妤立刻笑著上前,
“殿下回來了,這醒酒湯早就熬好了,不涼不燙,正好入口……”
七皇子卻一把掀翻芸枝手裡的湯碗,湯碗落地前,醒酒湯全潑了出來,全潑灑在芸枝胸前的衣襟上。
婉妤的受傷也濺上了一些。
“啊……”
婉妤和芸枝同時慘叫出聲。
七皇子麵沉如水,聲音冰冷,“你乾的好事。”
婉妤捂著手,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七皇子,眼中含著淚水,
“不知妤兒做錯了什麼,讓郡哥哥如此惱怒。”
“你在宮裡,慫恿母親做了什麼好事你心裡沒數嗎?”
七皇子怒指著她。
婉妤辯解道,
“我在宮裡不過那麼一會,就被父皇給趕了出來,還能做什麼事?”
七皇子怒道,“你還狡辯,你還敢說你沒有慫恿母親提議和親的事。”
七皇子不傻,相反,他很隱忍,怎麼會不明白淑妃提出那番建議是為什麼。
可他不覺得將阿琅送去和親能做什麼,那不過是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
他才不覺得和親能夠帶來什麼。
因為明白,所以才對淑妃提出聯姻的事情惱怒非常。
婉妤有些心虛,她確實是聽了淑妃說的,隱晦的說了幾句。
她想要阿琅去和親,最好死在和親的路上。
她也知道七皇子知道這事之後有可能生氣,但操作的人是淑妃,和她沒多大關係。
她做低伏小一段時間,等到時日久了,還怕七皇子冷落她媽?
為了將來,她願意承擔一點風險。
隻是,她沒想到,一貫看起來溫和的七皇子竟然這樣當著一屋子的下人,對她動手。
婉妤心裡又羞又氣,當時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和七皇子吵起來。
才新婚,就吵架,丟臉的還是她。
她用從前慣用的手法,抬起一雙淚眼,看著七皇子,哀哀切切地,
“郡哥哥,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行?”
若是從前,七皇子看著婉妤這樣,定然會心生憐惜。
可今日,看到婉妤這個樣子,隻覺得她的嬌柔都是裝的,有些倒胃口。
他不想和婉妤再說什麼,隻冷冷地留下一句,
“最近你不許進宮,就留在府裡,好好的修身養性吧。”
說完,就要拂袖而去。
走到門邊,七皇子回過頭來,看著被醒酒湯打濕胸襟的芸枝,放下一句話,
“你到書房來侍候我……”
聽到這一句話,婉妤不由得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倒是芸枝,乍聽到七皇子的話,眼睛一亮,又好似想到什麼,瑟縮地看了眼婉妤。
見她這副模樣,七皇子臉色沉了下來,
“還不快滾過來!”
芸枝不再看婉妤,捂著貼在胸前的衣裳,小跑著跟上七皇子。
婉妤怔怔地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沒有動。
對於小桃上前查看她手的行為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沒覺得手有什麼痛的,隻覺得心碎!
去書房侍候,紅袖添香,最後侍候到床上去……
這就是她一直看好的男人!
讓婉妤頭疼的事情,不僅僅是七皇子將她的陪嫁丫鬟拉上床,還有淳安長公主府的人找上門了。
趙鳴那個紈絝子,竟然邀她去茶樓相見。
還讓她要打扮一番才行……
婉妤覺得,真是人善被人欺,真是什麼人都欺壓到她頭上來了。
趙鳴愛慕她,她一直都知道,也利用這個愛慕,做了好些事情,得了很多的好處。
知道阿琅找到後,她不敢動自己身邊的人手,特意讓趙鳴身邊的小廝跟在張嬤嬤的身後,去了玉縣。
隻等張嬤嬤確定回來的行程,無論是陸路還是水路,讓那小廝按照她事先準備好的法子,把信轉兩道手,交給船工,又或者是車夫。
趙鳴派去的人,事情做得很好,隻是,最後還是被阿琅給躲過了。
她本想打發了趙鳴派來的人,想想,又裝扮了一番,出門去茶樓赴約。
婉妤前腳剛走,後腳阿琅就收到消息。
她拍拍手,伸了伸懶腰,招呼青檸,“走吧,咱們去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