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明老夫人是真沒想到忠勤伯夫人的麵皮如此之厚。
當日在伯府,她已明言,秦家人不許上明家的門。
還如此的火急火燎闖進來。
完全搞不懂這一家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剛才她壓著脾氣在這裡應付這一家,肚子裡的糟口都快要溢出來了。
不過,等到阿琅一來,她大約是明白了。
忠勤伯夫人從阿琅進門後,身子僵硬,數次張嘴,到底拉不下臉來道歉。
阿琅眼眸動了動,看向了秦明月,不疾不徐地撫著袖子,
“聽說裕王府的春日宴很出名,不知貴府有沒有收到帖子?”
忠勤伯夫人頓時臉色比死了爹娘還要難看,她沒料到阿琅竟然在這裡等著她。
這話,就好像針刺一般,從前裕王府的春日宴他們年年都收到帖子的。
今年……
她看了看阿琅,又看看明老夫人,再到蔣氏。
裕王府的裕王妃對阿琅的態度如何,忠勤伯夫人再清楚不過。
裕王妃,韓國公府陳夫人,明惠雪,及皇後娘娘,這四個人,閨閣時就是混在一處。
當初裕王妃為阿琅出頭的事,忠勤伯夫人也沒忘記。
再加上雅和郡主的由來。
“今日登門是來道歉的。”她想的越清楚,立馬警惕起來,猛地一下站起了身。
明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阿琅,阿琅也在側首看向外祖母,目光交彙之際。
兩人已知彼此的想法。
這對祖孫,年紀輩分相差許多,但都對彼此的聰慧程度有很高的評價。
若是在忠勤伯府的事情發生之前,明老夫人尚能不鹹不淡地敷衍忠勤伯夫人,偶爾笑談幾句撐撐場麵。
但如今嘛……情形就不一樣了。
“道歉?不知道所為何事?”阿琅淡淡地問道。
蔣舅母在一邊,見此,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忠勤伯府一家子登門道歉,若是明家人不理會,未免太不近人情。
可明鸞受到的屈辱,一旦想到,就讓她意難平。
她跟著阿琅一起問道,“正是,夫人好好的,為何要道歉?”
秦明月今日被壓著來明府,心情很悶,很悶,強壓著的氣這會一下就爆炸起來,指著阿琅,
“你……虧你還是郡主,你這個壞心眼的臭丫頭,不要太過分!”
阿琅笑眯眯地看著忠勤伯夫人,
“所以,今日夫人是帶著令嬡特意上門來,指著本郡主的鼻子罵的?”
她連個眼風都沒給秦明月。
見她這樣,秦明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想要跳腳,被忠勤伯夫人一瞪,怒斥,“明月,你坐下。”
她咬咬牙,要不是為了完成任務,早就走人了。
“明月年紀小,不懂事,自己的玉佩不見了,卻誤會是阿鸞拿了,讓阿鸞受委屈了。”
“今日舔著臉上門,就是帶她來道歉的。因為是老來女,真是被我給慣壞了。“
“明月,快給阿鸞道歉。”
秦明月可沒覺得自己錯了,那玉佩……
可是,她看向忠勤伯夫人警告的眼神,還有身邊四兄那陰沉的目光,頓時不甘不願地走到明鸞跟前,
“阿鸞姐姐,是我錯了,請原諒。”
明鸞看了眼阿琅,再看明老夫人,抿了抿唇,站在那裡,沒說話。
明老夫人見秦明月道個歉,眼淚汪汪,我見猶憐,好像是明家人欺負她一樣,好險沒把她惡心死。
皺著眉頭對忠勤伯夫人說道,
“今日,既然夫人上門來,那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我們家沒有貴府那樣深受皇恩,但我們家的姑娘那也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在我心中,那就是最珍貴的。”
“貴府若是瞧不上,儘管直言,絕不會死皮賴臉地高攀。”
“可貴府一邊同我們府上談親事,一邊又想毀掉我孫女的名聲,這是絕對不容許的。”
明老夫人歎了口氣,
“做人,要將心比心,夫人的兒子是人,旁人家的女兒那也是人。”
“若是有人欺負你們家的明月姑娘,夫人就不心疼麼?”
“我們無意結親,也無意結仇。夫人請回吧。”
“阿嫻,送客!”
明老夫人目光凜冽,字字如刀,忠勤伯夫人一時竟無言以對。
阿琅撫掌,看向邊上好像是屏風一樣矗立的秦四公子,秦東宇,笑道,
“外祖母說得真好,秦四公子,聽說你和石家公子一樣,石家公子想從武,你卻想從文,所以在此恭祝你來年金榜題名。”
“早日娶到一個像你母親,像你妹妹一樣的好妻子。”
秦東宇這才抬起頭來,對著阿琅動了動嘴,到底什麼話也沒有說。
阿嫻,也就是蔣舅母,得了明老夫人的吩咐,起身做送客狀。
忠勤伯夫人麵色一僵,想到來時忠勤伯的叮囑,頓時強撐著在臉上擠出一抹笑,
“老夫人,府上的爺們都為陛下做事,是同僚,咱們這些後宅女人,一些小誤會,今日說開了,也就過去了。”
“今日,上門來,除了賠罪,其實還有另外一件喜事想要同貴府商議。”
喜事,商議,這兩個詞放在一處,就有些意味了。
明老夫人是不想再做這樣敷衍的事,在邊城,婦人們那都是直接爽利的性子,有話說話,有屁放屁。
蔣舅母心頭微動,難不成忠勤伯府還是想和明家說親麼?
隻聽忠勤伯夫人笑得越發和善,柔聲道,
“老夫人,貴府姑娘個個水靈,人品相貌樣樣都好,郡主今年已經十八了吧?日後可有什麼打算?”
啊咦?這是想要說親說道阿琅頭上了?
明老夫人鼻頭哼了一聲,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家的姑娘確實好,不過,夫人要說親,那還是罷了吧。”
一句話,信不過忠勤伯夫人。
想要說親做媒,那都免談。
忠勤伯夫人苦笑一聲,
“我知道,老夫人定然是對我們家有看法的,我們伯府也不敢奢求說親貴府的姑娘。”
蔣舅母微微垂著頭,看了眼秦東宇,心頭有些可惜。
“今日我來,是幫另外間府上的公子說親呢。”
忠勤伯夫人一臉喜氣洋洋地,“就是韓丞相府上,你們知道,韓家百年世家,門庭清華。”
“韓家大公子如今是翰林院侍講,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貴重,翰林院的,那將來極有可能入閣拜相,繼承家業。”
“轉眼就要平步青雲的。”
“他到如今都還沒有說親。”
“這樣的好親事,我呀,第一個就是想到郡主了。”
“老夫人,你且想想,雖說韓家如今是遇到一些坎,可若是郡主嫁過去,和大公子一同共患難,將來什麼人都越不過郡主去啊。”
阿琅眼睛瞪得大大的,什麼玩意兒?
她捏了捏耳垂。
沒聽錯嘛?
韓丞相府托忠勤伯夫人上門提親?
他們都是天天洗頭,腦子天天進水嗎?
這進的不是水,是石頭啊。
韓家提親,韓長風知道不知道呢?
忠勤伯夫人微微一笑,
“郡主,還望你不要羞惱,原本提親該避著小娘子才是,可郡主的父母都不在了。”
“但這門親事實在是好,就厚著臉皮提一提了,你也不用害羞,若是願意,點點頭就是。”
“若是不願意……”
忠勤伯夫人覺得自己這後半句實在是有點多餘,這麼好的乘龍快婿,誰家不願意啊。
恐怕就算是陛下,若是有適齡的公主,隻要韓家點頭,他也是樂不迭的要認這個女婿的。
明老夫人麵色陰沉,蔣舅母一臉的驚訝。
“我不能應允。”阿琅清清楚楚地說了一句。
“什……什麼?”忠勤伯夫人覺得自己耳朵好像有點問題。
肯定是昨夜沒睡好。
“我不能應允這樁親事。”阿琅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蔣舅母驚訝的眉眼都要飛起來了。
阿琅一時顧不上其他人,隻顧著追問阿琅,
“為何不能應允呢?”
阿琅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更沒有謙虛地說什麼齊大非偶的廢話,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兩人姻緣,結通家之好。”
“可惜,我父母早亡,今天以後都不可能答應夫人。”
“這樣的提親,於理不合,恕我不能答應。”
我爹娘不知道的,你爹娘知道不知道,不關我的事。
提親,你到陰間去提吧。
忠勤伯夫人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