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押送顧婉妤的人回報,她不見了,是被人救走的。
此後,一直到如今,蕭珩的人都沒查到她的下落。
就仿佛這個人從世上消失了一樣。
生見人,死見屍,方圓百裡,沒有枯骨。
也就是顧婉妤還活著,她被韓丞相的人給救走了。
那個時候,韓丞相並沒有被勒令回府閉門思過。
他手中的權利還很大,想要知道一條押送路線,一點也不難。
更何況,韓長風還和淩琅閣的人那樣熟悉。
也許,救走顧婉妤的人,就是淩琅閣的人。
隻有他們,才能避開蕭珩手下的搜尋,將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
當時顧婉妤的案子是傳遍上京的,顧老太太中的毒,還有母親明惠雪同樣是中毒死去。
韓丞相隻會比彆人知道的更多!
是了!一定是這樣!
阿琅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韓丞相要讓人在哪裡下毒,才會流向城內千家萬戶?
阿琅垂眸。
她不斷的在腦中想著上京布防圖。
水的源頭,在哪裡?
她有印象的。
她一定有印象!
她拚命回想著,腦中好像走馬燈一樣,來來回回的。
終於,她想起來一個熟悉的名字!
阿琅猛然抬頭,目光在大殿內掃了一圈,沒看到韓長風的蹤跡。
他今日有沒有進宮參加宴請?
到底是不是他讓淩琅閣的人將顧婉妤給救了?
阿琅手心裡莫名有了冷汗。
顧婉妤手中的毒,若真是那個大魔頭的,下在源頭……那後果是真的不可設想!
韓丞相見阿琅四處看去,保持著撐膝的姿勢,眉眼是陰冷的,唇角卻又揚起。
“郡主這是想到什麼呢?”他說道,目光如刀,逼得人有些窒息。
阿琅睥睨,一字一句道,
“你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卻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顧婉妤手中的毒方子,早在她出發前,就已經被我拿到手,你既了解我的父親,那想來他身邊的江叔,是藥王穀後人……”
韓丞相心頭猛跳,“這怎麼可能……”
他這一句話,讓阿琅篤定,顧婉妤就在他手裡!
而他選擇的方式,就是在用水源頭,下毒!
“陛下,他想要在水源下毒!因為顧婉妤就是被他給救了。”
優雅平靜的話語卻如同石破天驚!
殿內的人吃驚了。
誰能想到,韓丞相竟然如此之毒!
還有顧婉妤,不是已經流放了嗎?
怎麼又和韓丞相扯上關係了?
韓丞相氣息不穩,“你什麼時候查到的?你怎麼知道顧婉妤在我手中?”
他一臉的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這件事,隻有我身邊幾個人清楚,你是從哪裡查到的?你猜的?”
“還是長風告訴你的?”
那頭皇帝立刻叫了人進來,蕭珩已經出宮,要將這個消息告訴他才是,必須儘快派人趕到水的源頭。
阻止那下毒之人動手。
阿琅順著地上的金磚朝韓丞相走過去,
“韓長風怎麼會告訴我這些呢?要想知道這些並不難。”
“顧婉妤已經沒有親人,誰會在半道救她?隻有要利用她的人!”
“她其他的長處沒有,隻有腦子裡的那些毒方子能被人利用。”
“其實,當初我曾想過,會不會是七殿下派人救了她,想要金屋藏嬌……”
“不過,七皇子有心沒膽,更何況,他還想要娶令千金……”
也不知道該說七皇子的命不好,還是怎麼。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都是一個德行。
一直沉默的七皇子翻了個白眼,瞪了阿琅一樣,神經病啊,他為什麼要去救顧婉妤?
阿琅見著,並未理會七皇子,好像他不存在一般,停在韓丞相麵前三步,“如今,我最為後悔的就是,當初既把方子拿到手,就該將顧婉妤給殺了。”
“這不,今日就出來為禍人間了!”
阿琅語氣裡滿是歎息,當時她想的還是不夠周全。
韓丞相冷哼,“你知道的還不少。”
“不,你說謊!”
在一旁的韓明珠聲音尖利響起,“你為何連顧婉妤都去救,卻不想辦法救我?”
“我是你親生的嗎?還是說誰對你有用,你就利用誰?”
韓明珠今日的打擊太過沉重。
她滿心以為可以通過遠嫁南疆來逃脫流放的刑罰。
更何況,她手中有利器,南疆急需要的利器。
她好不容易說服南疆王同意幫她,今日卻毀於一旦。
今日的生辰宴,分明就是鴻門宴!
皇帝為韓家設的鴻門宴。
大殿內安靜得幾乎寂靜,隻餘少許微風在回蕩。
韓明珠咬牙啟齒地看著韓丞相,秀美的麵目顯得些許猙獰,抬頭喊道,
“你把我推出去擋了那賑濟的款項。”
“還有我設計人熊,想要讓雅和郡主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那些丫鬟小廝,哪個不是你給的人呢?”
“府裡,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呢?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反正除去對你沒害處。”
韓明珠素白著一張臉,
“我能怎麼辦呢?承了這姓氏,承了這生恩養恩,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既然這樣,我又有什麼大錯?”
她眼眶中滾燙的眼淚正正砸在手心上,好像捧著她一顆稀碎的心,顯得無助和溫順,還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弱不勝衣。
這樣的韓明珠真是讓人不禁動容。
隻是,稍微的仔細一點,就能看到女子衣袖下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
阿琅輕笑一聲,
“好個能怎麼辦呢?是啊,你不能怎麼辦時,就想要讓人活生生的喪生人熊口中。”
“死了的人都還不放過,要把她的名聲弄臭弄爛!”
“你不知怎麼辦的時候,你就把那些夫人姑娘的好心放在地上踐踏!”
“你不知怎麼辦的時候,你就意圖洗脫自己身上的罪業嗎?”
阿琅似乎怒急而笑,平日裡一貫溫和不動聲色的臉上都是陰霾,
“你既知道你的生恩養恩,你承了這韓氏一族的榮華富貴,那自然就要承擔這一切的後果。”
“總不能光吃肉不挨打。”
她忽然雙手相擊鼓起掌來,慨歎道。
奸人偶爾為善,世人皆稱之為大善。好人偶爾為小惡,這惡卻是讓人防不勝防。
韓明珠臉上似哭似笑,滿眼的狼狽不堪和不甘憤恨。
她為了擺脫命運,連異國他鄉都願意去,為何不給她一個機會呢?
原本弱不勝衣的模樣,忽然一變,從頭上拔出一根簪子,衝著阿琅飛撲過來。
不過,才剛撲過來,就被阿琅一腳給踹飛了。
‘砰’的一聲,撞在柱子上,落在地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顧雲琅,你想要和清河郡王雙宿雙飛,休想!我以我血,詛咒你們,生生世世都無法在一起。”
說著,她握著手中的簪子,就要插入到脖子裡去。
說時遲,那時快,斜裡伸過來一隻筋骨分明的手,握住韓明珠手中的簪子,阻止她刺下去。
一聲深深的,無奈的歎息聲,“明珠,你這是何必呢?”
是阿琅一直遍尋不著的韓長風。
他慢條斯理的將韓明珠的簪子奪過,穩穩地插回她的發髻上,拍拍她的肩膀,
“還有什麼比死更難的呢?”
韓明珠嚎啕大哭!
“你想死,安安靜靜的死不好嗎?為何要連累旁人呢?”
他的語氣淡漠,眼眸裡更是冰冷一片。
最後這話,隻有韓明珠能聽到,遠處的人隻看到一個好哥哥正在安慰好妹妹。
韓明珠哭聲哽在嗓子裡,淚眼朦朧,去看自己的兄長。
隻見他的手輕輕的拍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後,韓明珠失去了知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