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太子這些年,一直病症都找不到緣由,久年難愈終積成沉屙宿疾,想儘了法子,吃儘了藥,愣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好好的孩子被折磨的不行。
皇帝每每見著也是心如刀絞,就怕有一天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些年,政務他都攬在身上,太子那裡能不驚動就不驚動。
但也不是說讓他做個睜眼瞎,畢竟這江山,這皇位將來還是要傳給太子的。
隻是,不管怎麼樣,太子虛弱歸虛弱,從來不曾吐血過。
皇帝和蕭珩聽了稟報,紛紛麵色大變,轉身就朝門外而去,恨不能立時到了太子的東宮。
太子吐血,整個太醫院當值的太醫都被叫到東宮,宮裡上上下下著實是亂了一會兒。
帝後二人心裡急得跟火燒一樣,守在邊上沒離開過。
太醫換了一撥又一撥,依然和從前一樣的回稟,找不出什麼緣由。
皇帝拍著桌子,差點氣得將這些太醫都拖出去砍頭。
皇後強忍悲痛,在邊上拉著皇帝。
宮中上上下下,因為太子的吐血愁雲慘霧,要說高興的,也隻有淑妃了。
叫她看,這可是七皇子的一個大好機會。
太子哥哥身體不好,七皇子這個做弟弟的,正應該輔佐他,幫助太子分憂,幫助皇帝分憂啊。
可是這不僅得皇帝點頭,也得有人在皇帝麵前為七皇子說一句話啊。
等到宮外的皇族收到消息遞牌子進宮探望時,淑妃顧不得自己如今在禁足,依舊是想要拉攏一二的。
淑妃的心思,皇後哪裡看不出來?
趁著太子昏迷,皇帝沒心思的時候拉攏皇族……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身份還有腦子。
“太子無事,你們兩個不必擔心,都各自散了吧。”皇後掃了眼站在一旁的淑妃母子。
淑妃見皇後要趕自己出去,急忙賠笑說道,
“娘娘,如今太子昏迷,我們哪裡放心得下,就叫嬪妾服侍陛下和娘娘吧。”
淑妃禁足了許久,好像也聰明了幾分,一雙瀲灩的眼眸掃過站在不遠處的幾個皇族,露出格外悲傷的樣子,推了推七皇子,
“阿郡,你快服侍大家坐下呀。”
一副在宮中做主的樣子,皇後眯著眼看著她,淑妃卻顧不得這些了……
“出去。”皇帝臉色微微一沉。
皇帝的脾氣,知道的人都知道,有些躁,若是平時,約莫總會留點情麵給淑妃。
淑妃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帝。
她身為七皇子的生母,不管怎麼樣都有幾分體麵。
從前不論她做什麼,皇帝就算責罰,可是起碼的麵子還是有的。
皇帝怎麼能這樣訓斥她?
“拖出去!”皇帝見淑妃竟然還在自己的麵前瞪眼睛,轉頭對一旁的總管太監吩咐道。
皇帝如此的乾脆,讓大家看得是瞠目結舌。
淳安長公主恰這時進來,見著淑妃一臉委委屈屈的站在那裡,楚楚可憐的樣子,再想到太子如今的模樣,冷冷地哼了一聲,
“小七,還不帶著你母妃出去。”
“日後你們記住,太子的東宮,日後你們少來牽扯。”
她這話不僅僅是叫淑妃不要癡心妄想,又似乎還有一些彆的深意。
七皇子臉色微微一白,緊緊地攥了攥拳頭,“母妃,如今大家一窩蜂的在這裡,會影響太醫診治的。”
淑妃看著麵前強勢厲害的淳安長公主,又看向臉色陰沉的皇帝。
她從未受過如此的欺辱,竟是從東宮直接被趕走了。
明明自己也是有兒子的,健康的兒子,竟要受如此的屈辱。
淑妃心裡很不是滋味。
淑妃心裡很委屈,委屈得梨花帶雨的,那一副美人落淚的模樣的確如同雨打嬌花一般惹人憐愛。
隻可惜,此刻東宮安靜如廝,沒有人上去安慰淑妃母子。
隻是看著他們委屈地離開。
宮外,原本蕭珩離開前,說的是去去就來,到了很晚都還沒見著蕭珩出宮來。
阿琅心裡不由覺得擔心。
她不是擔心蕭珩去宮裡後,宮裡會有反對的意見。
隻是,他答應的事向來是沒有做不到的時候,如今卻見不著他的人,隻怕是有些要緊的緣故。
她記得蕭珩身上的傷,難道說是舊傷複發了?
想到這裡,阿琅的心裡不由生出幾分對蕭珩的擔心。
甚至想著,反正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去宮裡看看?
反正也許久沒見皇後娘娘了。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剛要叫青檸進來,沒想就聽到外麵傳來了請安的聲音。
是蕭珩過來了。
阿琅下了榻,走到門邊,就見蕭珩快步直奔她而來,
“對不住,在宮裡耽擱了,因此來晚了。”
“宮裡出了什麼事?”阿琅問道。
蕭珩抬了抬眉梢。
“你向來言而有信,出來遲了,連個口信都沒傳來,那定然是出了什麼事,讓你來不及。”
阿琅覺得宮裡定然是出了什麼大事情。
“不過,應該現在都解決了,否則你也不會趕出來。”
她露出幾分關切,蕭珩想了想,對阿琅說道,
“太子今日有些不舒坦,在東宮吐血暈過去了。”
“不過已經叫太醫看過,現在人也醒來,聽說是過於勞累,叫太子靜養,多滋補就是。”
因為太子吐血,宮中一時大亂,蕭珩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宮。
不過,太子終於醒轉過來,也讓蕭珩放下心來。
阿琅歎了口氣。
她聽皇後娘娘說過,當年皇帝封太子,一則是因為他是中宮嫡子,還有也是因為他自幼聰慧健康,並沒有什麼身體上的妨礙。
頭一回發現不對是在太子六歲生辰,正用著長壽麵呢,一筷子還沒咽下嘴,突然就從椅子上栽了下去,神智昏迷渾身痙攣。
自那次醒來後,就身虛無力,氣短體乏,五臟六腑時常有陣痛。
至今他已經有十多年沒踏出過宮門了。
當時皇後說著說著就落了淚,不論皇家太醫,江湖名手,都找來看過。
有得說是中蠱,有得說是中了魘術,還有不著調的說是厲鬼纏身。
倒騰來倒騰去,也沒沒能理出個什麼究竟。
這些年,隻是不斷的用補藥養著。
吐血,是多年來第一次。
不過,阿琅在皇後宮中見過太子很多次,他的脾氣很好,很溫和,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
就連七皇子,要入朝幫著皇帝分擔,太子也幫著說話。
當然,也許太子在背後暗戳戳的把這些東西記在小本子上,等到將來一起清算。
也正是他在人前的好印象,讓大家都已經忘記,這位是太子,是將來的帝王。
阿琅想了想,“江叔你知道吧,他是藥王穀出來的,不若讓他去幫太子把把脈……”
“多一個人,也算是多一份希望。”
原本,阿琅知道太子身子骨不好,但沒想過讓江叔去幫他看,畢竟太醫院裡的太醫,那都是大周大夫中的佼佼者。
什麼病沒治療過?
隻是這一次,若是太子真的不好,這整個朝堂的格局都將重新排列。
江叔到底是平民,要入宮,就要有各種手續,還有這事需要稟報給皇帝和娘娘知道。
得到首肯後,才能拿到令牌,帶江叔進宮。
這些年皇帝貼了多少次皇榜,招天下名士給太子診治,但凡有一絲希望,皇帝哪裡會有不肯的?
翌日,阿琅換了正式進宮拜見的衣裳,陪著江叔一起,進宮去給太子診脈。
蕭珩在宮門前等著,見著江叔說了許多宮中的規矩。
一路無人阻攔,到了東宮,廊下宮女打起門前掛著的簾子,裡麵攜裹著苦澀藥味兒的熱氣,撲麵而來。
嗆得阿琅喉間發癢。
聽到動靜,皇後從屏風後轉過來,見著阿琅,朝她招招手。
不同於往日的精氣神,皇後穿著一件簡單的袍服,麵色蒼白,看起來很不好。
阿琅連忙上前扶著皇後,低聲說道,“您先坐會兒吧,彆累著了。”
“江叔是從藥王穀出來的,讓他把把脈,總是多一份希望。”
皇後澀澀的應是,眼角攜著疲憊。
皇後在巍峨宮廷裡呆了這麼多年,早就變成富麗牡丹,一向儀態端莊,矜貴自持,也隻有涉及到膝下唯一的孩子,才會情緒崩潰,失態至此。
阿琅沒見著太子到底是什麼模樣,不好說什麼大話,隻是皇後如此緊繃著神經,總要讓她鬆一鬆才行。
阿琅四處看了看,屋裡門窗緊閉,各處封嚴,地上鋪著絨躺,梁上懸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