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有如期的關門聲響,隻見甲一撐在門上,又將門推開。中文吧
“聽說這裡的菩薩很靈驗,我們也是病急亂投醫,家中主母下落不明,想要求佛祖指個明路……”
甲一賠笑道,一邊說,一邊將一個鼓鼓的錦囊塞到小沙彌的手中。
小沙彌掂了掂,四處看了看,神色略顯緊張,
“你們說得這樣可憐,上天有好生之德,隻是如今天色尚早,等到天黑後,你們來此處,我帶你們進去……”
甲一再賠笑道,“那小人就先謝過,隻是,這天黑總有個時辰,不若……”
小沙彌道,“讓你們天黑過來,就天黑過來,廢什麼話……”
這次,不等甲一再說話,快速的將門給甩上。
蕭珩看了眼那緊閉的角門,點點頭,轉身朝邊上一個歇腳的亭子走去。
從今日蕭珩一路出來,甲一就滿腦子都是想問的話。
這會終於找到機會,他壓低嗓門,問,
“郎君,為何咱們開始來這裡不直接進去,反而要去那村子,再折返回來……”
蕭珩看著遠處從同泰寺院牆上伸出枝丫的蒼天樹冠,
“一個外鄉人,風塵仆仆,哪裡知道那樣多的事?走岔了路不是很正常麼?”
天慢慢的黑下來,蕭珩帶著甲一慢慢地往角門走去。
月亮還未升起,隻有星光閃耀。
阿琅不知道外頭有星光,這些日子,她已經忘記日出日落,眼前隻有豆大的燭火。
被問話過後,好幾日除去那個聾啞婆婆,沒見其他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那番話起了作用,不管如何,最起碼給她爭取了一些時間,而這對於她的恢複是極為有用的。
石牆們再一次被打開,阿琅躺在床上,背對著外麵,沒有轉身,隻是冷漠地道,
“將東西放在邊上,不想吃。”
被褥下,她的脊背挺直,她聽出腳步聲,這次來的,依然是上次問話的那三個人。
腳步聲,衣袂摩擦聲,很快,就到了床邊停下。
有人伸手將她一把揪起,不等她反應過來,粗魯地,“帶出去。”
隨後,沒人理會她會怎麼樣,直接半扶半拖地帶著她往外走。
動作粗暴,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更沒給她說話的餘地。
阿琅心裡有了些不妙之感,看來上次的話並沒有讓他們相信自己。
她迅速的想要打量四周的情況,眼前一黑,一塊黑布蒙上她的雙眼。
這讓阿琅不妙的感覺越發濃。
她沉下心,進來時,她是昏迷中送進來的。
故而現在她也無法分辨到底是不是來時的那條路。
不熟悉。
“這是去哪兒?”她輕聲問道。
推著她的人,戴著一雙皮套子,推了她一把,粗聲粗氣的,“少廢話。”
阿琅知道,一直到現在都還沒人來,也就是說外麵的人還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裡。
若這些人帶她出去是滅口,那到時候就算他們找到這裡,也找不到她的人了。
就算大家都不依不饒,可人都死了,又能如何呢?
想到這裡,阿琅覺得,或許今夜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在這裡動手,總比在石室內動手要強。
經過彎彎繞繞的小道,終於,麵前變得豁然開朗,阿琅想,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趁著拖著那人不注意的時候,她伸腿一掃,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掃了個趔趄,手也鬆了。
阿琅趁機身子一矮,一個跳躍,索性,這些人隻是蒙住她的眼,並未捆住她的手。
她快速的將自己眼上蒙的黑布給一扯,迅速看清四周的情形。
一個小小的院子裡,暫時看不出這是什麼地方。
不過,她來不及去想,對方已經攻了上來。
那個墊了肩膀,多穿了幾件衣裳,穿著特製鞋子的人身形沒有動。
其餘兩個人攻上來,其中一個打了個呼哨,這是在召喚人手。
她不能再等,身體並沒有徹底恢複好,這些人不想她死,也不想她好,雖給了藥,卻也隻是維持不讓傷口再惡化。
不過,現在她全身都是鬥誌,這也許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將蒙眼的黑布纏在手上,來不及打結,左右兩邊都有人攻上來。
沒有往日那樣利索的身子,閃躲沒有從前那樣快,身上很快又掛了彩。
“取箭來!”
見她頑強的抵抗,有人大聲呼喝。
箭很快就到,送的方向不是和阿琅纏鬥在一處的人,而是廊道儘頭屋子裡,站在窗前的男子。
搭弓拉弦,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正此時,那喬裝過的男子,不知何時閃到窗前,啞聲道,
“前頭有人闖進寺廟,王爺還是先退了吧。”
已經拉滿的弓弦半晌鬆了下來。
“看來有人聞到了味道追過來了,那這裡也就不能呆了。正好,慧能想必也要出關了。”
“正巧,回去吧。”
“是,這裡善後就交給我們吧。若是這節骨眼你被發現了蹤跡,到時候咱們可就十分被動了。”
若被人發現,靖安侯府滅門案和他有關,到時候還沒成的大業,就將功虧一簣。
阿琅就算身子沒恢複,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再加上前頭那不知名的入侵者,到時候兩麵夾攻。
結果可就難保了。
到底,他們這會更有顧忌。
“你是不想我殺她?”
握弓的人望著外頭的打鬥場,聲音慵懶而隨意。
阿琅身子到底沒恢複,能有如今這戰鬥力,完全就是求生的意誌在支撐著。
再加上,她一直在那石頭屋裡,隻有那豆大的油燈,沒有強光。
哪怕如今是夜晚,可那些光,依然讓她沒辦法一時半會恢複清晰的視線。
反應未免更加的凝滯,幾把武器攻到,形式陡然激烈起來。
屋內,“既然如此,那就把靖安侯府剩下的那些活人都給處理了吧。”
“方法就和在侯府裡的一樣,你可以吧,長風……”
做過喬裝的長風聞言,眸光閃爍,捏了捏拳,點頭。
阿琅眼力逐漸恢複,雖說終究寡不敵眾,身上又掛了彩,到底她撐著這口氣。
她持劍而立,退到一邊的牆角,持劍而立,背水一戰的樣子讓眼前攻擊的人都不免愣了愣。
天上的月光如水,傾瀉而下,盈盈照耀著大地。
這裡是哪裡?她無法分辨,周圍沒有風聲,沒有車馬,人語,更彆提梆子聲。
什麼都沒有。
除去這些蒙麵人,沒有雜役,下人,雖說點了燈,可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她心底湧上一點哀傷,她那麼想查出父親之死的真正原因。
可在這個宅子裡,經過上次與那個蒙麵人的對立,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渺小。
就如眼下,她可以拚死殺出重圍,可是她沒有半點把握能夠衝出這個宅子。
姑且當這裡是個宅子吧。
他們能放任她這樣搏,也就是說,有十足把握把她再抓回去,或者斬殺。
她現在就好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需要她表演的野獸,那背後的人說不定正饒有興味地窺探她。
到底是什麼人呢?
她握緊手中搶來的武器,這裡是什麼地方?
“鐺”她好像聽到撞鐘的聲音。
是道觀,還是和尚廟?
怪不得如此的安靜。
她仔細回想著,哪裡有這樣的院子?味道……
她好像聞到壁畫上那些顏料混合在一處的味道。
這樣的味道,好像很多的地方都有。
哪裡最特彆呢?
眼下看得不是特彆的清楚,是慈雲庵?又或者同泰寺?柘潭寺?
鐺得聲音好像無意發出,應該是小撞鐘被風吹過。
等等……
阿琅滯了下。
蕭珩和甲一到了邊門,敲了敲門,許久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那個小沙彌騙人了。
等到阿琅找回來,這同泰寺也是時候清理一番了。
可能國朝穩定,天下太平,什麼魑魅魍魎都出來湊數了。
蕭珩看了看邊上從圍牆裡探出的枝丫,頓時朝甲一指了指。
甲一見狀,立刻會意,兩人伏著身子,準備往那邊而去。
“啾啾”邊門打開,裡頭探出一個圓咕嚕的腦袋,發出兩聲聲響。
是那個拿了錦囊的小沙彌。
他朝兩人揮揮手,示意他們快點過去。
不用做梁上君子,自是最好的了。
蕭珩和甲一跟在小沙彌的身後,進了同泰寺,一路往前頭大殿走去。
才剛剛走到一半,遠處傳來一聲呼哨聲,小沙彌臉色驟然大變,將蕭珩和甲一倆一推。
“走走走,快走,今日不適宜拜佛,趕緊走吧。”
蕭珩和甲一相視一眼,那呼哨聲,分明是軍中的打法,也就是說,這裡麵有詭異。
蕭珩知道,阿琅說不定就在裡麵。
秦非凡說他確實不知道韓老賊的藥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但他知道,一次,韓老賊去了一次同泰寺,一次去了最西麵的那個道觀。
這兩次,都給了他藥丸。
不是出自同泰寺,就是出自道觀。
直覺裡,蕭珩選擇了同泰寺。
這並不是說那個道觀是老郡王的清修之所,他才不選。
小沙彌推著兩人往外走,經過一個吃飯敲鐘的地方。
甲一被推著碰到了木杵,雖說是輕輕的,到底讓那鐘發出些聲響來。
蕭珩朝甲一看了眼,甲一點頭,當即一個措手,將小沙彌砍暈在地。
他將小沙彌一提,提著放到邊上的假山石下。
兩人循著那短促的哨聲傳來方向掠了過去。
同時,甲一扔了一個信號出去。
裡頭,“你走不了的。郡主,到底是嬌嬌姑娘,還是不要折騰大家了。”
蒙麵人勸慰。
阿琅笑了笑,有些悲涼,她提著劍,緩緩朝前跨出一步。
見她笑成那樣,蒙麵人都以為她是放棄抵抗了。
畢竟,就算是武林高手,麵對這麼多高手的圍攻,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更何況是個受傷的姑娘。
就在眾人愣神的瞬間,阿琅手中的長劍抬起,雙眼錚亮如炬,抬起刺向前方。
至死方休。
“快,包圍她!不能放過她!”
有人大聲喊起來,有人圍攻上去。
就在對方喊起來時,阿琅所有的意誌,化成淩厲的殺機。
無所謂了,不管如何,她就是要拚一拚,管他們如何。
好像切瓜一樣的,切了好多人,殺出一條路,開始狂奔。
這時邊上忽然伸出一隻手,拉著她一起往外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