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一路坎坷了些,好在往後,總是天下太平的。”
大姑娘捏著茶杯的手,緊一下,鬆一下,口中的話繞了好幾個圈,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那我父王……”
血濃於水,哪怕從前楚郡王並不待見大姑娘,可大姑娘在生死關前,依然想要問一問楚郡王往後的下場了。
阿琅心頭一曬,倒是楚郡王妃很是果決,
“雖說你身體裡流著他的血,可到底那血是楚家的血,更何況,當日既然言明乃是入贅,那麼,你也可跟娘姓。”
“雖說娘也是做了錯事,可罪不至死,我們娘倆到底還能有條活路。”
“至於你父親,和你沒有乾係。”
楚郡王妃知道女兒從小對於父愛的渴望,這會也不得不厲聲提醒女兒,
“你知道你父親犯下的是何等滔天罪行嗎?就算如今咱們與他恩斷義絕,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你可不要再想他有什麼好下場。”
大姑娘聽了,臉色微微發紅,有些不敢看向阿琅。
阿琅看著她,沉默片刻,“這世上,可憐人多極了,每一步都有好幾個。”
“我從來不幫立不起來的人。”
她的聲調漸漸變冷,“我很忙,幫任何人都隻是幫一把,不可能一直看顧,一直援手,就隻能幫可幫之人。”
“當日我出發往北疆而來,為何明知一路危險重重,卻依然帶著你們上路?因我信任你們,全然的信任。”
“我幫一個人,是希望能夠立起來,往後,能夠去幫助另外一個人,如此生生不息,一片綠蔭。”
“如果說,幫一個人,她卻想著去幫另外一個惡鬼,那就與我的心意相違了。”
這些話,可謂是擲地有聲,也好像珠子一樣,打在大姑娘和楚郡王的臉上。
原本大姑娘聽了親娘的一通嗬斥,也就閉口不提。
這一路走來,她知道阿琅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明白自己的父親到底犯下的是個什麼樣的罪行。
還是她想岔了,這二十來年裡,她從來沒受過一日的疼愛,又怎麼敢奢望往後的日子能夠得到?
反正,她已經有了親娘一生的嗬護,那就夠了。
不過,她想到自己問出那樣愚蠢的話來,到底是有些臉紅,故而垂著頭,不太敢去與阿琅對視。
阿琅的話一說,楚郡王妃就知道她的意思是什麼。
幫一個人,你可以把她拖出地獄,可是拖出地獄後,若是立不起來,也就幫不起來。
當初她要離開郡王府為何一定要帶上女兒,就是怕自己時候女兒還是會被楚郡王控製著,過著如自己一般的痛苦日子。
楚郡王妃隻恨自己揭發楚郡王的罪行太晚了。
她的身體已經無藥可救,她必須讓那個夫不夫,父不父的人死在她的前頭。
否則,她的女兒就會墜入無邊的深淵。
她更慶幸,清河王妃願意伸出援手,心裡不禁又為當初的隱瞞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