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的來信像是一道驚雷劈在夏日的天空上,柳父難以置信地將信紙放在桌麵上。他一手掩麵,厚實的手掌下傳出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明明我春上來京的時候還回去看過父親母親,兩個人還在院子裡踢毽子,怎麼才幾個月的時間,父親就病了......嗚......元娘,要不我辭官回去給父親侍疾吧!”
蘇氏將手放在柳父背上,輕輕拍打,像是哄孩子似的。
“這信上隻是說父親思念成疾,讓孩子們回去侍疾,沒讓你回去。你小心父親看到你貿然回去氣病了。”
全家都知道這封來自老家的信是假的,目的就是接柳顏歡回徽州待產。隻有柳父不知道,他哭得真情實意,讓柳顏歡都不好意思看自己的老父親了。
“父親,您彆傷心了,祖父定是想孩子們了才會來信。我們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說不定病就好了呢。”
柳顏歡寬慰了幾句,蘇氏又好好安撫了柳父。若不是知道柳父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怕他會露餡,早就將實情告訴他了。
“走,讓人備馬,我去將軍府親自和你公爹說,讓你回去陪陪你祖父。你祖父最疼你了,你若是回去了,病情一定會好轉的!”
柳顏歡看著自家老爹,良心隱隱作痛。
自從柳家和裴家做了親家之後,兩家的關係並沒有密切起來。一來洛氏和蘇氏二人氣場不和,洛氏記恨蘇氏以娘家人的身份搬了柳顏歡不少嫁妝回去;而蘇氏記恨洛氏騙婚。
二來,裴常勝是個武將,武將和文官天然的氣場不和,這事無解。
上次裴常勝拉下老臉去找柳父借錢,結果被戶部尚書下了老臉,他就一直記著這事。因此後麵都不想在和柳父往來,每每見到他,總會讓他想起那日的尷尬。
柳父親自登門,畢竟是自己的親家,他不得不空出時間來接待對方。
“親家,我今日來有個不情之請。”柳父才說完,就從袖子裡掏出帕子開始哭了起來。
裴常勝頓時慌了,不是,你先把話說完再哭啊!彆回頭傳出他弄哭他親家公的流言啊!
“柳大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不需要見外。”
柳父擦了擦眼淚,才道:“那我就直言了。”
“嗯,你說吧!”
“那你可要答應我啊!”
“你說,能做到的我儘量!”
“我爹快不行了,他來信想讓孩子們都回去看看他。顏歡小的時候,我爹就最疼她了,我想讓她回去給我爹侍疾。”
“......”
“親家,這個要求不為難你吧?我女兒她祖父現在疾病纏身,想念孫兒們,你就可憐可憐我爹吧!嗚嗚嗚我的爹啊!”
裴常勝被柳父抓著袖子哭,他頗為嫌棄,很想將柳父扔出去。
這女兒都已經嫁到他們裴家來了,還是他家的主母,誰家主母離家千兒八萬裡的啊!
徽州離京城那麼遠,就是走水路,來回也要兩到三個月了。再不必提侍疾的時間。
要是運氣好,人在路上,老頭就掛了,那直接去奔喪了。要是運氣不好,老頭一口氣吊個半年一載的,他家還有沒有兒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