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白大哥這是哪裡去?”
順著聲音一轉頭,白展堂看見了劉基公子似笑非笑的俊秀麵孔。
隻見那被劉繇刺史賞了幾個巴掌的劉基公子此刻便是闊步朝著白展堂走來,低聲道,“你信不信我現在隻要一喊,就會有人抓你?”
白展堂連忙裝傻充愣道,“小公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小紈絝在白展堂耳邊輕聲道,“你來府上的時候明明雙腿有恙,卻佯裝正常,怎麼這麼巧,在被人發現的時候又裂開了傷口?”
“這不是您府上的恭桶太高嗎?”白展堂訕笑著解釋道。
那小紈絝卻氣定神閒繼續道,“彆人不了解,我還不了嗎?七歲時候我曾經腿傷難愈,那恭桶便是不高不低才堪為我用。”
“小人的腿長自然和小公子腿長不一樣。”
“那白大哥不如跟我一道剖開府上鷂鷹的肚子?那鷂鷹我餓了兩天,正是攻擊力最強的時候,見血就撲,這點白大哥……哦不,孫大哥應該比我更懂。”說著,劉基刻意看了白展堂的表情,而後不動聲色的一笑,“如果我所猜不錯,那鷂鷹的胃袋中剛存了幾塊人類的皮肉,是不是真的一看便知。”
聽著這小紈絝的分析,白展堂不自覺喉頭一動,臉側一道汗珠正快速滴落。
白展堂方才就是借著上廁所的由頭,跑到了後院中拿了鷂鷹,在自己腿部舊傷之上,又添了新傷。
這劉基分析得一點不錯,隻是,看著麵前平日裡隻知道鬥蛐蛐的小紈絝,倒真是個深藏不露的神鬼。
方才剛剛逃過一劫的白展堂,聽了這一番話頓時如臨大敵,背後的手上卻已經化掌為指,隨時準備著點了這小紈絝的穴道,就算自己不能逃出去,也絕不能搭上靈蘊一條性命。
小紈絝忽然輕聲道,“我可以不說出去,但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白展堂不動聲色地看著麵前的劉基,忽然覺得這孩童的皮肉下倒藏了個高深莫測的棋手一般。
“相逢便是有緣。”劉基拱手道,“白大哥不如跟我到書房一敘。”
“小公子相邀,小人豈敢不從?”說著,白展堂帶著靈蘊重新回到了後院。
劉繇府上府兵怎麼也得有個幾百人,白展堂此時傷腿一條,再帶上不會武功的靈蘊,要想在劉繇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隻怕難如登天。
兩人現在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隻有乖乖聽從的份兒。
隻是沒想到這持刀之人不是劉繇,也不是張副將,而是一個看似紈絝的小公子。
書房大門打開,隻見書簡堆滿了案幾。
《論語》、《左傳》等書籍正放在案幾手邊,而桌麵上敞開的是一部《戰國策》。
“世人隻道小公子是個膏粱子弟,誰又知道,這小公子竟是個滴水不漏的天縱奇才?”白展堂此刻便也明人不說暗話,開口誇讚道。
“世人還隻道孫伯符是位勇武無雙的將軍,誰知道孫郎竟也能偽裝成市井小民?”
劉基的書房並沒有外人,負手而立,看著白展堂,前者的身量不高,氣場卻不弱,“伯符大哥,我要借你的手殺一個人。”
“劉公子要想殺人還用借我的手?”白展堂挑眉問道。
“不瞞你說,都是些家事。”劉基頓了頓,口中品著三生湯,繼續道,“我父乃齊孝王幼子分支,地位並不顯赫,家族中更看好嫡出的伯父劉岱,後因為我父親年少時娶了如今主母,才逐漸有了今天這個位置。”
白展堂愣了愣,“我隻聽說劉刺史曾從賊人手中救下叔父,還不知道這深閨中事。”
“家醜不可外揚,隻是主母膝下無子,早些年便將侄子霍方過繼到了自己名下,認了我父親做義父,有將家中姐妹許配給霍方,本也是一樁好事,誰知道,父親三十多歲才得了我。”
“高門大族的家中恩怨,戲文中倒是有不少。”白展堂用指節點了點桌子,“你指望用我殺了你義兄霍方?”
“霍方在軍中也是個驍勇將士,殺了霍方對你們大軍奪城沒有壞處。”劉基目光如炬。
白展堂的臉色卻陰晴未定,“我能從你這得到什麼?”
“兩條命。我現在喊出聲來,你們就死了。”
“那我們怎麼殺霍方?”白展堂低聲道。
劉基笑道,“這個簡單,我義兄霍將軍立功心切,府上後院房間眾多,你們先在府上住下,我自有辦法引義兄和你們相見。”
白展堂本不願與小紈絝達成這番交易,隻是有的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從房間中望著頭頂的一片天,白展堂隻覺得這入府容易出府難。
好在劉基這個人還算講信用,白展堂在劉府中生活,不但沒有外麵被抓的風險,反而因為有靈蘊在身邊,腿上的傷口倒也愈合得奇快。
這天,白展堂剛泡好藥浴,便得了劉府中的下人傳來的口令。
“公子說了,今晚二更天,東市大街上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