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霸王白展堂!
“黃老將軍?”白展堂聞言,神情略顯發怔。
他能理解舅父吳景和小叔父性格不合,能理解程普老將軍軍中威望甚高與小叔父意見相左,可唯獨沒想到,小叔父孫靜最不喜之人,竟然是一向溫和的黃蓋黃公覆。
這些日子,黃老將軍不說為孫家軍鞠躬儘瘁也是勞苦功高。
可以說當利城中若沒有黃老將軍親自衝陣,想必他白展堂和孫翊都會成為張英的刀下亡魂。
“為何偏偏是黃老將軍?”白展堂追問道。
“當年你父攜兵推至荊州,劉表部將將你父射殺當場,策兒可還記得是誰?”
雖已入夜,瓜地中仍是暑氣正盛,然而提起此事白展堂頓感背脊發涼,“是黃祖領隊。”
“正是此人。”小叔父孫靜又繼續道,“那你可知黃祖和黃蓋是何等關係?”
“黃祖是江夏安陸黃氏族人,黃老將軍是零陵泉陵出身,兩人雖然都姓黃,但終歸隻是五百年前的本家,此二人又有何乾係?”
白展堂正色直言道。
小叔父孫靜卻是連連擺手,“非也!黃氏一族,其實是同氣連枝的,早前黃公覆未投奔至我孫家麾下之時,曾直言是黃香後人,你可知那黃祖也是黃香的八世孫?”
“這……”白展堂搖頭,“此事我當真不知。”
“你不知,嫂夫人總知道,連這也不告訴你?”小叔父孫靜恨不能扼腕歎息道,“我就知道那個姓吳的殺千刀的沒安好心,若是咱們孫家打出來的江山封賞殺兄殺父仇人的親戚在軍中混跡,我孫靜寧可此生不複出!此生死於瓜田,埋在這片祖地黃土,也算清淨!!”
說著,小叔父孫靜抽出佩劍,一氣之下直接豎插在瓜地上。
佩劍劍柄晃動,如飛石擊水麵,久久不能平靜。
白展堂終於理解為何黃公覆老將軍一生忠勇,卻隻能屈居程老將軍之後,按理來說,雖然孫家軍這邊並不考量出身高低,但是即便是排資論輩,黃蓋將軍也應該在韓當將軍之上。
如今,便是全明白了。
自古以來就有誅九族的說法,先秦尚有連坐之刑罰,故而即便此人本身無過,但是族人犯法也是要禍及己身的。
至於為何自己先前不知,小叔父孫靜所言不虛。
按照舅父吳景的老油條性子,的確不會將此事告訴他,尤其是不會特意提點。
畢竟,當下孫家軍根基不穩,正是內憂外患之際,先前韓當之子韓綜軍中禍亂,已經讓白展堂出手整治過一次,若再針對黃蓋老將軍,隻怕軍中再無可用之人了。
對此白展堂也是歎惋。
難怪赤壁之戰中,周瑜打黃蓋的苦肉計能夠實行,畢竟黃蓋老將軍在軍中屬於勞苦功高,但卻最不得寵的。
能夠有私心,才能讓曹操信任。
“原來是這樣。”白展堂捏著下巴,總算解開了他心中始終沒想明白的疑點。
先前還曾想過曹老板此人生性多疑,為何會輕信黃蓋老將軍的投誠,如今看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小叔父孫靜抿了一口粗茶,緩緩開口道,“策兒,我要你答應我,隻要你當一天主公,永遠都不要重用黃氏族人!”
“都聽小叔父的。”白展堂一拱手,目中一片赤誠,“小叔父放心,總有一天我要奪得荊州,生擒黃祖,將當年的殺父之仇,一一討要回來!”
聽著白展堂的豪言壯語,不知是夜風忒涼還是孫靜鼻頭微酸,小叔父平靜的臉上眼中竟然多了一絲酸楚泛紅。
“你爹當年臨死前不讓你報仇,不讓你記恨劉表,是怕你羽翼未豐,想不開再折了孫家香火,如今我們策兒長大了,有擔當了,也像個男子漢了。”小叔父孫靜的手不似那些文人墨客,甚至也不比平日裡舞刀弄劍的武人,手掌粗糙多有老繭,大抵是常年田間勞作所致。
手不算寬厚,卻溫暖。
小叔父的手放在白展堂的發上替他整了整冠,語重心長道,“策兒啊,路越往前走,就會越難,你一個人隻有兩隻眼睛,兩隻手,總得有人操心幫你盯著。小叔父這一輩子就會種瓜,也沒有什麼彆的本事,隻有一樣,若有人想動我孫家,我第一個不答應。”
白展堂聞言,目光中大有欣喜神色,“小叔父這是答應了?”
小叔父點頭,叔侄二人無多話,白展堂在盤算著如何擊退王朗得會稽郡。
小叔父孫靜卻看著這片瓜地,心中盤算著,自己身死的時候,還能不能埋在祖田裡。
……
迎回小叔父後,小叔父的兒子們也都跟著回到了軍中。
當然隻是其中三個。
長子孫暠摩拳擦掌,看那架勢似要大展宏圖。
次子孫瑜性子溫和些,一張黝黑的臉上僅剩一雙眼珠四處轉悠是偶爾能讓人注意到一對眼白。
三子孫皎還是個孩童性子,圍在兩位張公身邊看書,圍在幾位老將軍身邊習武。
每每看見孫皎好學的神態,張昭的兒子張承總要對著自家堂弟張奮捶上一拳。
“大奔,你天天看百工鑄造有何用處?若是以後能夠效力軍中才是正途。”
被堂兄張承錘了的張奮隻是哧哧作笑,揉著腦袋嘟囔道,“那以後我白天學兵法,夜裡看百工可好?”
飽讀詩書的張承拗不過,隻能無奈搖頭。
孫家軍行軍會稽郡,路途並不算遠,不比當初攻打劉繇時有長江天險作天然屏障,王朗用兵在穩不在險,因此孫家軍一路連連大捷。
看著兵家繁忙,張承站在張昭身邊問道,“父親,主公此番攻打的便是王伯父?”
“正是。”
“王伯父與父親早年間便交好,我兒時還被王伯父抱過,送過我兩卷書,父親這些舊情都不念了嗎?”張承側目問道。
張昭捋著山羊胡,笑著搖頭道,“一碼歸一碼。我且問你,袁紹與袁術分家前是一對兄弟,親兄弟影響他們分家了嗎?”
“沒有。”張承搖頭。
“那我與你王伯父交好就並不耽誤我們領兵去打他。”張昭拍了拍兒子的背脊,“主公對我們親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