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裳是新換的,上麵有零星的血跡滲出。
雖已是階下囚,脊背卻依舊筆挺著,目光如炬,絲毫不見頹勢。
聽到開門聲,他緩緩抬頭,看向來人,眯了眯眼,“薛林,沒想到你竟親自過來了,是又想出什麼折磨人的法子來了麼?”
被喚做薛林的正是冒充葉靖遠之人,而麵前這位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的,才是真正的葉靖遠,彭城都督。
此刻,兩人視線碰撞,四目相對,劈裡啪啦閃著火光,誰也不屈服。
半晌,薛林突然輕笑一聲,搖搖頭,“我是什麼法子都朝都督身上用了,奈何烙鐵都不及您的骨頭硬,所以,隻能另辟蹊徑了。”
葉靖遠瞧著他眼底的笑意,沒說話。
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薛林眉毛一挑,拍了拍手,“帶進來吧。”
外麵頓時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畫屏被蒙著眼推了進來,渾身動作都透露著慌亂和無措。
“孤身一人在此處,未免太過寂寞,所以我特意把這位畫屏姑娘尋了過來,讓她給你做個伴,”薛林嘴角的弧度漸漸變大,“不知葉都督可還滿意?”
葉靖遠在看到畫屏的瞬間,呼吸就不由得一滯,麵上卻偽裝地極好,並未讓對方瞧出端倪。
他甩袖道,“我又不認識她,你找她來有什麼用,美人計麼?”
“嘖嘖嘖,”薛林一邊說,一邊抬手解開畫屏眼睛上蒙著的絛子,“彆著急啊,現在不認識,多說幾句不就認識了嗎?”
他將畫屏朝葉靖遠的方向推,動作突然,畫屏差點磕在桌角,幸好葉靖遠及時扶住了她。
不過在觸及到她眼神的瞬間,葉靖遠稍微僵了僵,隨即放開了麵前的人。
畫屏規規矩矩地站在旁邊,和他拉開了距離,垂眸不語。
薛林看著兩人的動作,頗為滿意,悠悠道,“都督不必否認,我既然能把她帶到這裡來,就說明已經查到了你們之間的關係。都督扛得住的刑罰,一個弱女子可未必扛得住。”
葉靖遠怒,鐵鏈拖在地上,嘩嘩作響,“你有什麼衝我來,何苦為難不相乾的人!”
“怎麼能是不相乾的人呢?”薛林語氣淡淡的,“隻要能讓都督開口,便是我奉為上座之人。放心,我有分寸,懂得先禮後兵。不過……”
他頓了頓,“若是都督實在太不配合,我就不敢保證自己會動什麼樣的手段了。”
話音未落,便有人搬了一排刑具過來,靠牆而立。
尖利的鉤子、燒紅的鐵塊、鞭子、短刺……種類多樣。
這些東西,葉靖遠已經嘗了個遍,自然沒有再來一次的必要。
他用刑的對象,是畫屏。
薛林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兜轉一圈,轉身往外走,“留一刻鐘的時間,讓都督和畫屏姑娘好生敘舊,一刻鐘後,我再過來。”
“是。”
鐵門再度被關上,隻留下一扇從外麵可以打開的小窗口,以便觀察裡麵的動靜。
腳步聲漸行漸遠,外麵趨於安靜。
葉靖遠拖著笨重的鐵鏈,慢慢轉身,將目光放在麵前的女子身上。
須臾,他壓了壓眼皮,用隻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不是畫屏。”
身形相差無幾,麵容也和平時沒有區彆,甚至連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自己送的,可葉靖遠就是能看出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