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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方輕笑,“說沒想過是假的,但仔細思考之後,還是決定不這麼做。”
“與我交好的人當時基本都隨著大將軍一起離開了朝中,剩下還在的,也已入他人門下,多年未聯係,早就不知是何等光景了。”
人都是會變的。
從前要好,不等於現在還能記得那般好;從前戰場上以背相抵,生死相托,現下安穩日子太久,富貴迷人眼,他不敢窺探人心,自然也不願輕易相信他人。
更何況,南家軍消失在世人眼中太久,他冒然出現,怕引起猜忌和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程方頓了頓,繼續道,“不瞞陛下說,我最近確實在考慮要不要給衛老將軍去封信。”
旁人他不敢肯定,但對於衛家,他還是願意相信的。
衛老將軍為人直率,胸懷寬廣,又和大將軍交好,若他知道晉城這邊的情況,想必不會袖手旁觀。
程方原本是考慮將其作為最後一個法子的,沒想到自己猶豫不決間,陛下竟然來到了此地,他所擔心的很多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蕭容溪聽著程方的話,點點頭。
現在朝中形勢複雜,許多人是敵是友都還分不清,有時候自以為的求救,隻會加速消亡。
“朕已經讓人傳信回了宮裡,想必這兩天就會收到消息。朕秘密出宮,不好出麵處理,必要的話,讓京城那邊派人過來辦。”
他眯了眯眼,語調涼涼的,“至於在其位而不謀其職的人,也一並處理了。”
蕭容溪話裡的幾層含意,程方聽懂了。
他先是寬了寬心,而後又道,“陛下放心,我特意支開了旁人,不會暴露您的身份。”
茶已經有些涼了,微卷的茶葉沉在杯底,似乎連香味都凝滯了。
屋子裡安安靜靜,陡然響起的聲音多了幾分突兀,同時,又在每個人心中都拋下一顆石子,蕩起圈圈漣漪。
蕭容溪指腹輕撫著杯身,掠過其上斑駁的裂痕,突然問道,“南大將軍的消息,你知道嗎?”
早在表明身份的時候,程方就料想他會問起大將軍的事。
但真正聽他問出來,還是不由得心神一怔。半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又被飛快斂下,並未叫旁人看出來。
程方搖搖頭,“陛下恕罪,大將軍離開之前,就已經把我們都遣散了,府中奴仆,也一個未留,實在無從得知。不過我想,大將軍既然這般決絕,定不願被人找到,戎馬半生,若能在一個山清水秀、無人相識之地安度晚年,也是不錯的。”
蕭容溪聽著他的話,緩緩舒了口氣,似悲似歎,“這世上最傷不得的,是人心。”
這一點上,先帝的做法著實欠妥。
可憐拳拳老臣心,到最後,卻被澆了一桶冰水。
程方不願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見正事已經說完了,便起身道,“陛下今夜可要宿在此處?我讓人去收拾兩間房出來,您暫做歇息。”
說罷,又看向南蓁,試探性地說道,“這位娘娘……”
“這是麗嬪娘娘。”
飛流解了他的疑惑,但忽略了他眼底的驚訝。
而一直留意著他的南蓁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並未當即開口,隻默默地瞧著他行禮後,目送他快步退出房間,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入夜,萬籟俱寂。
蕭容溪在房間裡處理事情,南蓁睡不著,索性出了房間,一路踏著月色,來到了孩子們新建起的、姑且稱為了望台的地方。
沒想到上到最頂處,才發現還有一個人。
程方正負手,抬頭望月,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見南蓁,稍顯驚訝,“麗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