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泓給他倒了杯溫水,隨即落座回書桌後方,“還在想著陛下的事?”
俞懷山沒有否認,“總是惦念著,睡不著。”
易泓沉默了一陣,片刻後才道,“這麼些年,你也儘力了。”
今日診脈時,他就已經發現蕭容溪的身體被蠱毒蠶食地很厲害,能維持這許多年,俞懷山出了大力,即便救不回來,他也已做了醫者該做的事,無愧於心。
“我知道。”俞懷山抿了口水,又放下。
他們最是不信神佛,可這時候,也唯有寄希望於神佛了。
他不免再度歎氣,抬眸,卻見易泓正對著桌上的畫卷出神。
俞懷山好奇地瞥了一眼,認出畫中的人後,逐漸挺直脊背,本就不太有睡意的腦袋登時更加清醒。
“師兄,這是……”
易泓瞧著他因震驚都圓瞪的眼,不由得一笑,“認出來了?”
“麗嬪娘娘?”
易泓嘴唇輕抿,“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不是麗嬪。”
那時候的她奄奄一息,但小小身體裡迸發出的求生欲望卻吸引了他。
他將她帶回神醫穀醫治,各種方子都用遍了,才勉強將她從死神手中搶回來,又修養了將近半年,這才恢複到從前的模樣。
治療的過程很痛苦,很多時候,為了不影響後續用武,南蓁甚至主動要求不用麻藥,硬生生挺過去的。
神醫穀從來沒讓任何一位外客住這般久,久到易泓不知什麼時候對她生出了不一樣的心思,待回過神來時,南蓁提出告彆了。
而這幅畫,就是在她離開當天落成的。
他並沒有開口問她要不要留下來這種話,因為他知道,她不會被困在這裡,她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但沒想到,再次見麵,她卻出現在大周的帝王身邊,還是一個小小的嬪妃。
易泓訝異的同時,還帶著些不理解。
她這樣一位追求瀟灑肆意的女子,居然會願意將自己困在重重深宮之中?
俞懷山早已知道南蓁的真實身份,對於易泓的說辭也沒有任何懷疑。
他又凝神看了看桌上的畫卷,眉頭微蹙,瞧著畫上生動的眉眼時,腦中登時靈光一閃。
無怪乎他當初回宮,見到麗嬪的第一眼就覺得有幾分眼熟,原來是先前他在神醫穀時,有一次進易泓的書房尋人,偶然間看到了這幅畫,所以留有印象。
“那師兄你現在……”
俞懷山話到一半,又止住了,覺得他大概不太願意提及這件事。
沒想到易泓扯了扯嘴角,並未避諱,隻道,“故友。”
兩人深夜交談直到快天明了才結束,院子裡留有的兩串腳印格外清晰,飛流起床時,還未被薄雪覆蓋住。
他見陛下的房門依舊緊閉著,並未去打擾,兀自走到一旁,練劍去了,隻是這劍法,越練越亂,很明顯心不在焉。
南蓁是在蕭容溪懷中醒來的,見他還緊閉雙眼,呼吸均勻,於是湊上前親了親,躡手躡腳地下地穿鞋。
蠱毒致使蕭容溪感官稍有鈍化,南蓁開門出去了,他還尚未醒來。
“嘩——”
雪驟然被劍氣所衝擊,在空中揚起。
南蓁看了一眼,出聲道,“你這般舞劍,倒不如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