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能戰鬥的寶可夢,才有價值!”
“光會一些恢複體力和治療皮外傷的技能有什麼用?我缺那幾百塊的傷藥嗎?”
“廢物!攻擊它啊廢物!你不打彆的寶可夢怎麼升級?廢物!”
“等級這麼低又貴,真不知道買來乾嘛!”
貶低、責難、辱罵……
乃至毆打。
這些話連帶著肉體上的痛苦,與那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應對起來,深深地刻在了吉利蛋的腦子裡。
事實上。
它無法理解這些話的意思。
什麼沒辦法戰鬥的寶可夢沒有存在的必要;花了大價錢結果買了個普通傷藥回來;隻會吃不懂得創造價值的廢物。
對吉利蛋來說都太過複雜了,遠不如那些人表現出來的惡意要淺顯易懂。
所以。
到頭來它記住的,隻有“戰鬥”是非常可怕的這麼一件事。
一次次被售賣,又一次次被送回來。
吉利蛋已經不清楚自己見過了多少人,又被推上對戰場地多少次、挨了多少打。人類、各種各樣的寶可夢都攻擊過它。
而它敢於還手的次數——零。
攻擊他人的畏懼揮之不去,它可以閃躲彆人的攻擊,也嘗試用唱歌讓彆人睡眠,但主動去攻擊就算隻是碰一下,它也不敢。
因為疼痛。
挨了那麼多次攻擊,它太清楚被招式打中有多麼痛苦,也著實為之感到恐懼、慌亂。
為什麼一定要攻擊彆的寶可夢或人類?
這並非吉利蛋堅守的什麼理念,隻是單純的對此感到難以理解,無法理解。即便逐漸了解人類社會,了解了他們所說的話。
躲在獸籠裡,它往往會回憶一些美好的過往。
譬如其中一次被販賣出去,它成為一個看上去像人偶一樣可愛的女孩兒的玩伴,大家很開心地一起玩耍,既沒有對戰也不需要傷害任何人。
那段日子真的很平靜、很快樂。
隻可惜,最終它還是被推上了戰鬥場地。
原因在於女孩兒的好朋友想進行一次寶可夢對戰,吉利蛋以為女孩兒會拒絕,沒想到後者居然同意了。
而最終無法主動攻擊對手的它,輸了那場其實沒什麼懸念的對戰。
哪天,吉利蛋第一次發現,在朋友麵前丟失了麵子而生氣的女孩兒有多麼可怕,那張因氣憤而扭曲漲紅的臉最終換來了拳打腳踢。
沒什麼力道,也不怎麼痛,但吉利蛋非常傷心,它認為這是自己的錯。
如果它能攻擊,女孩兒會不會不傷心了呢?
可惜。
沒等它道歉的第二天,它被送了回去。
再度回到獸籠,儘管相處的時光非常短暫,可吉利蛋對那個女孩兒的印象仍舊十分深刻,偶爾回憶起來還是有點開心的。
無奈的是,它的未來一片迷茫且黯淡。
自己將何去何從呢?
吉利蛋看著漆黑一片的周遭,發出了輕輕的歎息,“ucky……”
“你聽到什麼沒有?”
“聽到什麼?”
突如其來的交談聲打斷了它的思緒,它仰起頭,很快便聽到了有腳步聲靠近,詢問價格的聲音響起,轉而麵前的黑簾被掀開,露出一張表情有些冷淡的麵容。
“ucky……”
吉利蛋被嚇了一跳,惶恐地看著那個直視它的青年。
又要被賣了?又要上對戰場地,然後挨打了麼?店老板為什麼騙他自己被隻賣了兩次。
無數的疑惑凝聚於吉利蛋的腦海,緊張讓它茫然無措,耳旁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被收入精靈球後,也始終保持著忐忑不安。
但是。
想象中重複又重複的悲慘命運並沒有降臨。
外表固然冷淡可對方的內心滿是善意,自己不僅沒有受到攻擊反而飽餐了一頓,說實話它已經很久沒吃過那麼安穩的一餐了。
對方叫柏木,有著一個看上去很忠誠很穩重的搭檔。
吉利蛋吃完東西,猜測自己什麼時候會被派出去對戰,以及柏木的善意還有多久會被自己耗儘。
奇異的是,柏木選擇了和它聊天。
儘管多數時候都有雞同鴨講的嫌疑,雙方互相聽不懂,但吉利蛋不可避免地越來越放鬆。
聊天原來是這麼美好的麼?
吉利蛋回憶了一下那個小女孩兒,發現自己根本沒跟她說過幾句話,多數時間都在被不停擺弄,就像娃娃一樣。
這麼說來,它還是第一次跟彆人聊那麼久。
而當柏木提到隻需要它治愈可可多拉的時候,吉利蛋同樣是不敢置信的。
真的治愈就可以了嗎?
它迫切地希望有人告訴它這是真實的,對可可多拉和超音波幼蟲的治愈行為也給了它一定的信心。
或許。
真的不需要攻擊任何人,單單治愈對方就可以了。
它就這麼在柏木身邊生活了下去。
而漸漸的,它發現無論自己多少次對未來、對眼前的一切表示怯弱、迷茫,都總會有那麼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在它背後推一下,給予它信心,告訴它應該怎麼做。
那是柏木的手。
有那麼一瞬。
它感覺主動攻擊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因為柏木很善良很靠譜,因為柏木絕不像以前的那些人。
隻是讓它現在就上場的話,吉利蛋還有點不敢。
其實應該上。
自從它知道柏木有個很重要的比賽,這樣的想法無數次閃過它的腦海。
有那麼一日午後,可可多拉對戰結束之時,當柏木的好朋友——那個黃頭發的人類提出要不要讓自己上去試試。
吉利蛋覺得這或許是一次機會。
很慌、很緊張、身體的各個反應都表現出了不情願,它仍舊決定試一試。
但。
“算了吧。”
柏木拒絕了,甚至沒怎麼猶豫,“它還沒走過自己心裡的那道坎,沒必要強求。”
為什麼?
我可以上的!
吉利蛋迫切地想要表達自己其實可以,無奈到頭來它所做的,隻是不斷地揉搓兩隻小爪子,嘴裡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時,柏木似乎發現了它的糾結,摸了摸它的腦袋,溫柔又認真地笑著道:“不情願的事情,拒絕就好了。我又不會怪你的,畢竟咱倆是一夥兒的,互相包容。
“做你自己想做的,做你自己認為正確的,我和可可多拉永遠站在你這邊,你可以自己選擇。”
做你認為正確的,做你自己想做的。
命運由你自己選擇。
從來沒有人對它說過這些,吉利蛋不知道那天是怎麼過去的,腦海裡一直轉悠著這幾句話,翻湧個不停。
我原來可以自己做決定嗎?
原來。
我的命運其實能自己選擇的嗎?
這樣啊,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來推我一下,輕輕地一下,讓我迎來真正的明天。
站在可可多拉身前。
吉利蛋看著被大狼犬撲中的柏木,聽到對方說著它熟悉的話,看到那隻本該在它身後輕輕推它一把的手鮮血淋漓。
它凝望著那個遙遠的方向。
仿佛自由、仿佛那些溫柔的話,仿佛這些天的精彩都離它遠去了。
“ucky——!!”
啊——!!
吉利蛋歇斯底裡地大喊著,壓抑在腦海中的磅礴精神力宛若泄洪的閘口一般,瘋狂湧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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