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駿的注意力,重新落在光罩上,舉起右掌,用力一推。光罩一陣顫動,又無比頑強地恢複原狀。正待化掌成拳,光罩陡然消失,坑邊露出三張人臉——義兄張世安,陶大小姐,還有一位麵容古拙的中年男子。
林駿一躍而起,有些小激動,一個“熊抱”,把張世安要說的什麼話堵回腹中。
“光天化日之下,倆大男人摟摟抱抱的,羞不羞?!”陶桃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們,張嘴說出一句大實話。
仙門尚恬淡,以實力論尊卑,不太講究人情世故。
林駿自覺唐突,歉然一笑,鬆開義兄,反被張世安拉住胳臂,拖到中年男子麵前,朗聲道“賢弟快快拜見混元峰陶真人,他老人家對我們兄弟關懷備至呢!”
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大禮。林駿瞥見與有榮焉的陶桃,抱拳問候“陶師姐安好!”
“哼!算你小子有點良心……”她細長白皙的脖頸不安分地扭動著,從上到下打量林駿後,又扭頭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大坑,再急忙轉頭打量林駿,如此來回兩三次,訝然道“哎?小林子,你不會把那坑臟東西全喝進肚子裡了吧?”
她一邊說,一邊煞有其事地後退兩步,似乎在嫌棄他。
林駿一陣啞然。他有點忐忑,該不該說出實情?
身旁的張世安也跟著出聲,問道“師姐雖然風趣,卻也問出為兄的擔憂……賢弟是否扛過真煞鍛體?”
淵深似海的陶真人,不動聲色地聽著三小對話。
“說實話,小弟也不知扛沒扛過兄長所說的真煞鍛體……剛掉進去時,仿佛被萬載寒冰包裹,周圍漆黑一團。”林駿陷入回憶。“之後,小弟慢慢習慣了極寒與黑暗,本能按照七情人煞功調動滲入骨髓的冰冷……然後,就醒了!”
越聽越迷糊的陶桃,自然而然地走到陶真人身邊,伸手搖了搖父親寬大的衣袖。同樣想不明白的張世安,也把視線投向眼中精光閃爍的陶真人,就像遇上難題就找老師的三好學生。
“駿兒麵色紅潤,身形如常……由此可知,應該沒有完成真煞灌體。畢竟那口地陰真水煞隻存在一天,時間太短。”陶真人語調悠然,隱含一絲遺憾。“無論如何,駿兒的修為肯定有所增益!”
林駿隨便活動幾下筋骨,隨即一臉敬服地說“陶祖洞幽察微,燭照萬裡,晚輩佩服!”
“如今,全城都在搜捕罪人罪種,駿兒不方便現身,暫且在這裡待到午夜,再讓世安送你出城。出城後立即去老地方見張峰主,莫做小兒女姿態……隻要你們不失赤子純良之心,長懷勇猛精進之誌,終有再見之時!”
七月初七,圓月如箕。
林駿、張世安和陶桃,並肩站在空無一人的王宮金鑾殿之巔,共賞金色月華洗滌翹簷鱗瓦的奇景。
一陣接著一陣壓抑不住的哭聲,從不遠處的前殿廣場裡傳來,惹得陶桃煩心不已。
“這幫罪人罪種真是敗興!”
林駿投過去一道詢問眼神。陶桃以目指示居中的張世安回答。
“咳咳!……他們是測罪真靈發現的私煉煞功之人,以及未來有可能修煉煞功之人。前者叫罪人,後者叫罪種。”
林駿訝然“未來有可能修煉煞功之人?”
“是的。宗門預言師根據測罪真靈偵測的罪種稟賦、性情等,施展某種預測法術,推算出來的……八九不離十。”
“宗門如何處理那些罪種?”
“10歲以上,皆處死;10歲以下,發配外事峰充當苦力……”
林駿瞠目以對,喃喃自語。“八九不離十……畢竟不是十成十,畢竟還有十分之一罪種有可能是無辜的,就這麼武斷地處理了?”
張世安和陶桃相顧無言。
夜色深沉,流瓦月華悄然滌儘人世間喧鬨紛擾,整座清遠城突然安靜下來。
林駿縱身躍過城頭,心寒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