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考考著個秀才郎。
先拜爹,後拜娘,
再拜拜進老婆房。
金打鎖匙開銀箱,
老婆房裡一片光。
夢裡和伊過家家,結廬幽穀遠車馬。
男耕女織裁錦緞,阿郎擔水妹浣紗。
夢裡和伊過家家,一隻蝴蝶正戀花。
切切私語無嗔怨,相偎黃昏話桑麻。
夢裡和伊過家家,燭影綽綽月如華。
紅袖伴讀添香氣,柔情絲絲繡枕帕。
夢裡和伊過家家,卿卿儂儂筆走沙。
瑤琴有弦得共鳴,高山流水傳佳話。”
姚灼娘念著念著,眼淚簌簌的滾落。
她真的受不住這般思念的味道了,很苦很苦。姚灼娘一向吃不得苦味,如今的苦,遠遠勝過黑藥湯的味道,疼得鑽心。
她又說,“華哥哥,你是去考秀才了,想給阿灼一個驚喜,對嗎?還是說華哥哥沒有走,華哥哥隻是惱了阿灼,想嚇嚇阿灼,是嗎?那阿灼給你道歉,你出來吧,阿灼怕了。華哥哥,阿灼求求你了,阿灼想你了……”
突然,姚灼娘哭的撕心裂肺。
南山峰巔滿目荒蕪,隱隱的,樹叢動了一下。
樹叢中,走出一個男子。
這個男子隻一襲白衣,卻穿出一種溫文爾雅的風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的臉上隻顯出了一種病態的蒼白,卻無時不流露出平雅謙和的氣質,配合他頎長纖細的身材。
若說慕容風華是溫潤如玉,那他更多地則是謙和素雅。兩個男子,前者若冰山雪蓮,寒潭聖水,後者如鄰家公子,青竹鬆柏。
這個男子顯然認識姚灼娘。
他抿了抿唇,終道“灼灼。”
姚灼娘聽到這個聲音,身子猛然一顫,她輕輕回過頭去,一霎,仿佛時日驟停。
隻有他會喚她灼灼。
“淵哥哥。”無數個日子,她這麼喚他。
“淵哥哥。”她亦如先前幼時那般喚他。
男子眸中破碎出一絲喜悅,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姚灼娘身邊。“灼灼,淵哥哥回來了。”
姚灼娘笑著笑著,卻又哭了。她道,“淵哥哥,華哥哥走了,他不理阿灼了……”
男子神色複雜。
他叫商淵,從小便隨母親二人居住在南山最偏僻的地方,孤兒寡母。但商淵從小便是個有誌向的,他想當秀才。
他也的確做到了。
在他十二歲那年,他下了山,整整四年,他回來了。現在他是南山唯一一個秀才。
商淵輕輕摟過姚灼娘“灼灼,隨我下山罷。”
姚灼娘猛地掙脫開來“不要!我不走!”
商淵眸色一點一點附上一層傷痛。他輕聲誘哄著,“灼灼,聽淵哥哥話,封華他,不會回來了。”
姚灼娘怔愣著,突然漠然的看向腳尖。
仿佛被什麼執念桎梏住,姚灼娘眼中愈來愈涼薄“你先下山吧。”
商淵眸子一點點放大,隨即是無邊的痛楚。原來,原來他一直沒有看清,姚灼娘的軟肋,一直是封華。
商淵腳步微微有一絲踉蹌“灼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姚灼娘已將頭轉回了懸崖那邊。
山崖邊,幾隻蝴蝶翩翩起舞,仿佛傾了時光,溫了歲月。
可惜,蝴蝶再美,終飛不過滄海。
商淵定定的注視著姚灼娘的背影,良久,他踉蹌著下了山。
或許,阿灼隻是有些傷心。商淵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這也僅僅是安慰。當不得真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