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觀音政見此計不成,這才叫兩人北上去找血蝠老祖。那巫師也隻知道血蝠老祖是在草海,可是究竟在做些甚麼,他卻也說不出了。那汪三卻是不合在打獐子之時撞見了兩人,在與士龍交手時被那巫師使迷香暈住,一並擒來。
雲龍見再問不出什麼,便將兩人綁在他們原來的馬上,次日等汪三醒了以後備言前事,汪三暗稱僥幸說道“若非雲兄見機,我與三軍性命都折在這兩個鼠輩手上。”雲龍與汪三便各自上馬,牽著士龍兩人往回而走。
待得回到軍營之中,東阿等人急忙出來接了,見到擒來了士龍與一個南洋巫師,各自詫異。雲龍先問起軍情,東阿卻說大理尚未有動靜。高貞明塔坤等人,也未有異動。雲龍聽了大喜,東阿卻問起萬獸莊事體。雲龍便將往草海尋武不凡,而後遇見武猛,擒得士龍之事說了,眾人皆感歎不已。
此時軍中卻尋覓不到人乳,武猛給的牛乳也要喝完。雲龍一麵令人尋找乳母,一麵卻令人將米飯都搗爛了,和著馬乳配成漿水,給那小兒喂了。雲龍將士龍去與眾蠻王關在一起,士遷父子相見,彆有一番唏噓。又令那巫師配置解毒藥物,給軍士吃了,漸漸瘟疫便退。
雲龍卻與眾人商議道“如今惹了這個血蝠老祖,他蠱毒厲害,我們不便再深入其地交戰。又兼帶了這個小兒,不可久留此處。不如大軍隻管向北,去打下了蜀中,儘早回去荊州才是上策。”當下雲龍卻與眾人看那地圖道“如今大軍北上,可以西進成都,也能東出重慶。這兩座,都是蜀中頭等的大城,卻不知走哪一路好?”
東阿道“先前全景明屯兵巴郡,此時回援,大隊兵馬必然屯在重慶,強攻重慶不妥。而全景明傾國東進,成都必然空虛。我等奇兵突出,直取成都。蜀軍見巢穴已失,必然潰散,我等乘勝擊之,可定蜀中。”
大刀李銘卻道“不妥。全景明雖然東進,然而成都乃是他根基所在,又臨近吐蕃,豈有不留重兵鎮守的道理?況且如今我當務之急,並非平蜀,而是回歸荊州,自然是從東走重慶為上。”
那小花榮李元飛道“不然。如今不論攻成都還是重慶,都必然陷入久戰。久戰,則縱能拔得幾城,蜀中各地援兵必至。我等戰於蜀地,我軍有窮而蜀軍無儘也,必敗。兵法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行千裡而不勞者,行於無人之地也。我等如今,隻宜悄悄行軍,繞過了重慶等軍鎮,回去荊州。”
飛天夜叉汪三卻道“不可。我等此次,好容易製住了塔坤和高貞明,才能控製北詔蠻軍。若是就這等偷渡回荊州時,豈不是錯失良機?”
雲龍聽了道“諸位所說,各有道理。隻是我等奉天王之命,討伐蜀中,的確不可無功而返。又有一件,我等若要揮軍北上,必然遭遇阿吉疼軍兵。那阿吉疼必然要見塔坤等,若是事情泄露,他這支軍馬必然與我等廝拚。到時候再被蜀兵瞧著空偷襲,不是戲耍的。”
汪三問道“既然如此,何不乾脆再設個鴻門宴,把阿吉疼一並扣下了,卻不是好?”李銘搖首道“我與那阿吉疼交過手,其人勇力實在非同小可。若要設伏,隻怕難成。況且其人剛烈,又深受部卒愛戴,若是傷了他性命,隻怕要釀成軍變。”
雲龍聽了,卻道“我等南有大理,北有蜀兵,更夾雜蠻夷之地,孤懸荊州千裡之外,正是兵法所謂死地!兵法雲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等必要齊力同心,殺開一條血路。大軍且先依著李元飛所說,繞開富州、重慶等軍鎮,小心前行。直等繞到了蜀軍後方,卻奇兵突起奪了江州,接應夔關和永安的兵馬過巫峽入蜀,再齊心協力一股作氣蕩平蜀中。”雲龍便令眾軍收拾,準備起身。
次日蠻大王孟四也到,卻將雲龍坐騎的驌驦玉獅子也一並取回。雲龍問起萬獸山莊情況,孟四搖首歎道“武莊主仍是隻將自己關在房中,並不見客。俺隻得托武猛替俺告了辭,自家歸來。不料臨去之時,武莊主卻又在武四攙扶之下追將出來,再三囑咐我要我去尋那驅鬼散人麥一帆,和甚麼山藥杖,俺卻也記不清了。”
雲龍急道“這等事情,怎可記不清了?”孟四道“武不凡氣色好差,話也說不清楚。我待要問他情形時,他卻反反複複隻是這兩句話。我實在不解其意,便隻得先回來通報雲兄。”雲龍沉吟道“卻是作怪。他若是要尋麥一帆還有可能,要找山藥作甚?莫不是在說胡話麼?”
孟四道“我看武不凡說話之時如醉酒一般眼神渙散,到也未必不可能。”雲龍道“山藥,山藥,莫不是要說他被山妖纏上了麼?血蝠老祖既然身在草海,必然與此事有所聯係。說不得,他術道中人的事情,我等也插不上手,隻是先譴人去江陵看看罷。”
汪三道“小弟不才,便請往江陵一行。”雲龍道“我這軍中多有離不開你的地方,你若是去了,無異斷我左膀右臂。”汪三笑道“放著這許多弟兄,哪差我汪三一個?我自去了便是!”
雲龍道“兄弟若去,雲某自然放心。卻不如先將這孩兒一並帶去江陵,豈不強過在這軍中受苦?”汪三道“汪三此次回去,還是從南蠻之地走。多有毒蟲猛獸,若是驚嚇了這小兒,卻是不好。況且軍中物資充足,還是教他隨軍罷。”雲龍道“既然如此時,兄弟小心前去。”
汪三道“自然。”當下雲龍等治酒送彆了汪三,他自取原路回荊州去了。
雲龍令大軍次日東歸,那滾刀龍東阿卻道“今大理兵馬屯於石城,我等若是直接便退,大理兵馬在後來追,如之奈何?不如還是趁夜而走為上。”雲龍道“高觀音政心大而膽小,不過是仗著血蝠老祖的法術與士遷老賊的奸計而已。如今若是夜遁,是示其以我之懼耳,恰好長他誌氣,必生禍亂。”
於是便將那擒到的巫師斬去一耳,令他送信往石城中去,信中道“士遷父子教汝為循環浴馬計以誘我,已被識破。今荊州有變,大軍即日東歸。汝若不服,可早日出城決戰!”高觀音政見信之後果然大恐,說道“我謀不成,雲龍反告我以荊州有變,此必有計以殺我!”連夜領著親信遁城而走。
次日雲龍卻自引兵馬拔寨而走,大理將士夜失主帥,不敢追擊。荊州兵馬離了大理邊境東進蜀中,過越嶲、牂牁、遵義,卻都是阿吉疼已然打下的。雲龍打起高貞明和塔坤的北詔旗號,並無半點阻礙,不多時已到珍州地界。那裡眾蠻王被他連日帶著行軍,卻是自有一個營寨,趁著守衛在外聽不得時,自在商榷。
士遷見長子被擒,機關泄露,料來大理已不能相助,卻與眾蠻王道“阿吉疼兵馬屯在富州,已然被他繞過了。如今已到珍州,隻需北上,過了忠州、萬州便到夔關,屆時吾等再無逃生之機矣。”
那九溪大王道“吾等雖被雲龍扣留,不過名義上亦為嘉賓,想來卻當並無危險。”通蠻大王亦道“正是如此。雲龍雖則用吾等掌控三軍,然而畢竟北詔兵馬還是隻聽吾等調遣。若是傷害了吾等,他正是自取其死。”
士遷嗬嗬笑道“諸位大王好不曉事!正是因為北詔兵馬隻聽吾等調遣,是以諸位覺得雲龍豈會輕放吾等?必然要將吾等一直扣留,好來使動北詔大軍。他雖然不傷害吾等,然而必然要請吾等再去荊州,當那‘座上嘉賓’!”
眾蠻王驚道“那卻怎生是好?”
士遷道“依著老朽看來,如今一來要想辦法叫他這支軍馬被重慶蜀軍撞見,兩麵廝殺,我等才有可趁之機。二來麼,嘿嘿,嘿嘿!”
眾人連忙問道“二來如何?”士遷道“此事太過機密,須防隔牆有耳,諸位大王,還請靠近了說話。”眾蠻王聽了,連忙挪動身體,都向士遷擠來。
士遷待眾人都近了,露出滿口黃牙低聲笑道“二來麼——”隨即塔坤慘呼一聲,渾身大震,眾人都吃了一驚,急忙看時,卻見塔坤腹上插著一柄匕首,直沒至柄。
不是今日塔坤遇刺,有道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畫龍畫虎難畫人。畢竟塔坤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