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那人歌聲哀怨淒然,眾將士聽了都不禁惻然。雲龍看著坡下蜀軍漸漸圍上,黑壓壓地不計其數,不由得頓生無力之感。他自建業投軍一來,大小凶險的惡戰不知道打了多少場,都仗著自己的神勇蓋世,從未有絲毫怯弱。可是此時想到東阿等情同手足的兄弟也要因自己的一時意氣命喪此處,不由得悲從中來,萬念俱灰。
雲龍轉頭與眾人說道“我雲某自建業大戰以來,至今大小數十陣,未嘗有如此慘敗。天王好生信任雲某,令雲某便宜行事。卻不料損兵折將,把桂陽零陵兩郡數萬兵馬,折得隻剩這麼零零落落三百餘人。縱使逃脫,有何麵目回見天王!”
眾人聽他這話頭不對,紛紛大驚道“人孰無過,元帥休要自責!”雲龍微微搖首,隻是立馬高坡,看著丘下聚集的蜀軍。
那大刀李銘見了,上前說道“雲兄,說起來我還癡長你幾歲,卻始終喚你為兄,你可知為何麼?”
雲龍並不作聲,李銘又道“便是因為當今天下,能以一人之力保衛荊州的豪傑,隻有一人。諸位弟兄們也都是相信雲兄,才都叫你一聲大哥。如今天下未平,難道雲兄便忘了楊春門外的豪言,不願帶著弟兄們闖一番事業出來麼!”雲龍淒然道“然則是我辜負了諸位兄弟了。”
東阿搶上一步道“雲兄,你看這坡下,密密麻麻這許多蜀軍,為何隻顧團團圍住,卻沒一個敢衝上來的?難道是怕了我滾刀龍的名號?隻是因為雲兄一人在此罷了。隻須這一身銀甲還在這坡上,下頭的鼠輩便終究膽戰心驚。隻須這一襲白袍還隨著我大楚戰旗飄揚,我等便始終戰無不勝!”
雲龍大為感懷,回過身來一抱拳,拱手說道“多謝諸位弟兄們抬舉。今日且先聽雲龍一言,便請都各自向東去罷。由我雲龍在此為諸位阻擋追兵,諸位兄弟們冒死拚殺,未嘗不可會著張兄弟的援兵。”
孟四聽了,嗷嗷吼道“雲大哥說什麼我都聽,隻有這一句,全當放屁!雲大哥在哪,我孟四就在哪!眾兄弟,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聽了,一齊喊道“與大帥同生共死!”
雲龍道“諸位不記得宜陽城邊了麼?那時黃家道這廝多少兵馬也拿不住我雲龍,便不信今日折在全景明這個車軸漢手上!”
李元飛道“宜陽城邊,那是我等要護送傷兵離開,今日在此,卻是決計不肯舍了雲兄而走!”
雲龍道“兄弟們不必多說的了,我心裡已有計了。且待我先去會會那個全景明再說。”雲龍此時見那全景明蜀王大纛開將過來,便也催馬迎上。
全景明見了雲龍在那坡上,笑道“雲龍,今日你須是走投無路了,還不速速納降,更待何時?”
雲龍哈哈笑道“全景明啊全景明,乃公說了要走,誰能攔下!不過如今,雲某正要納降。”
眾人一起大驚,孟四便道“你說什麼!”
李銘一把拉住孟四,小聲道“雲兄不是這樣人,必然有計策。”
那裡坡下全景明聽了大喜,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好一個雲龍,不愧了荊楚槍王的名號!”
雲龍又道“不過現今要我納降也可,卻要答允我一個條件。”
全景明聽了,哈哈大笑道“雲龍,你現在全軍覆沒,四麵被圍,孤兵力數百倍於你,你有什麼資格來與孤講條件?”
雲龍道“我方才說了,我要走,你休想攔下。我早在岷江邊便有納降之意,便是怕你不信,才特地殺了這一陣,走到此處,要你知道我的厲害。你若是不答允我這個條件時,我依先率軍,自衝突去了!”
全景明聽了,麵色陰晴變幻不定,古月氏卻附耳道“殿下且先聽聽是何條件也無妨。畢竟成都告急,張栩楊大軍又已逼近,大軍不宜在此久耗。”全景明聽了道“兀那雲龍,且先說來聽聽!”
雲龍道“這要求說起來也不甚難,大王動動嘴皮子便可。雲龍納降的條件,便是要大王放了雲龍所部,渡他每過江!”
全景明聽了大怒道“你這狗賊,孤千辛萬苦捉到的,豈能讓你一言就放了!況且孤放了你的人,你又反悔起來,奔馬而走,這裡誰攔得住你!”
雲龍喟然歎道“大王豈不聞古人雲三軍易得,一將難求?雲龍是個守信義的好漢,豈會言而無信?若非如此,昔日天狼穀之戰時,大王豈能安然回到蜀中?也罷,若是大王應允,雲龍為顯誠意,便在此自縛雙手,留在大王軍中,目送眾人過江!”
眾人聽了,都鼓噪起來。孟四舉著大斧喊道“雲大哥!豈能中了那矮腳賊的奸計!”雲龍卻轉頭對眾人道“無需擔憂,雲某自有脫身之法,爾等自去便是,千萬給天王報一個信來。”
那裡蜀軍之中,也是議論紛紛,一時拿不定計較。卻是那古月氏說道“以我之見,正該答允此事。”
全景明道“依仗軍師妙計,我等好容易將他打得全軍覆沒,卻不知教多少將士身死。如今答允此事,豈不前功儘棄?”
古月氏嗬嗬笑道“殿下莫憂,某有一計,管教雲龍也得,三軍也得!”當時古月氏疊著兩個指頭,說出一番話來,有分教饒你萬千奸計,豈能忤逆天意。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