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富說罷,那黑袍人笑道“不愧是姚子萌手下第一策士,果然好智計!”泰富喝道“你究竟是何人?”那黑袍人哈哈大笑道“我的名字,說了你也不識。不過你既然猜出了這迷,老夫卻能答你三個問題,但問無妨。”泰富問道“你究竟姓甚名誰?”
那人搖首道“說了你不識,卻白白浪費了這個問題。不過老夫有言在先,便答了你也無妨,老夫喚作禦龍林,人稱‘一平天下’的便是。”泰富聽了,果然不曾聽說,卻又問道“那汪字映著何人?”禦龍林笑道“朔方總兵汪炎霄。”
泰富又道“先帝在大都,縱然未曾遇害,也在老臣掌握之中,怎會歸來神都?”禦龍林道“新春大都溫香館大火,你可曾聽聞?那便是汪炎霄放的。傅程鵬計較,當時便已經將姚子劍帶出了大都,前日隨著三晉兵馬,已到潼關了!”泰富聽了,大驚道“不好!”轉身便走,卻聽那禦龍林笑道“你我有緣,再送你一句,你早晚也死在這汪炎霄手下!”
且說那裡皇宮之中,姚子萌聽聞傅程鵬舉家而走大驚,卻聽聞小黃門報來,說順正侯、刑部尚書肖陽越已到。姚子萌急忙宣他入內,肖陽越見駕已畢,卻問道“陛下深夜召臣何事?”姚子萌信口道“彆無他事,隻是為了愛卿執掌刑部,朕近來對那律法頗有興致,卻喚愛卿來問。”肖陽越再拜道“陛下請問。”
姚子萌恰好想起張衫耀之事,便問道“那奴仆與主母通奸,該問何罪?”肖陽越應道“奴仆問斬,婦女官賣為娼妓。”姚子萌又道“婦女通奸,謀害家主,該問何罪?”肖陽越應道“架上木驢遊街示眾,而後街心問剮。”姚子萌頷首道“果然該當此罪。”
正說之間,忽見西麵升起一個火流星來,照得半麵城池都亮。姚子萌驚道“這火流星何意?”肖陽越道“臣以為,該當是哪個富豪家的煙花。”姚子萌笑道“這煙花卻大。”肖陽越道“陛下,臣亦有一問,還望陛下聖音解惑。”姚子萌道“愛卿請講,隻怕朕不知道。”肖陽越直起身來,問道“陛下,這以弟謀兄,以臣謀君,內結黨羽,外通敵賊,陷害功臣,荼毒百姓,枉自稱帝,禍亂社稷,該當何罪?”
姚子萌聽了大驚道“肖逸,你此問何意?”肖陽越道“臣以為,死罪尚輕。”姚子萌大驚失色,見頭勢不好,急忙直起身來,奪路便走,不料肖陽越將手一抖,甩出一根漆黑的鎖鏈來,直套到姚子萌頭頸之上,將他一把拽來。
周圍扈從大驚,急忙要來護駕時,姚子萌已然落入肖陽越手中。肖陽越冷冷道“我手中這根人筋鎖魂鏈,隻要輕輕一拉,陛下的腦袋隻怕便安不到脖子上了。”眾侍衛隻怕傷了姚子萌,誰敢亂動?
姚子萌嚇得兩股戰戰,卻說道“肖愛卿,你且放了朕,良田美宅任挑,高官厚祿隨選。隻要放了朕,一切好說。”肖陽越指著姚子萌喝道“天道昭昭,寬而不縱。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姚子萌,你犯下諸般惡業,豈知因果循環,今日你死期到了!”
再說城外那汪炎霄領兵而來,恰好撞見葷頓派去替換徐允路的部將葛楊,被汪炎霄一刀殺了,左右隨從,一個不留。從人搜檢之下,尋覓得那封換將書信來。汪炎霄持了這信尋到徐允路營寨之中,不料這徐允路卻是個乖覺的,說道“如今深夜換將,不知究竟為何。”汪炎霄道“此處人多眼雜,請往內室相商。”
兩人方至內室,汪炎霄霍地拔出刀來,一個轉身便架在那徐允路脖子上,冷冷道“實話說與你聽,我不是什麼葛楊,乃是朔方總兵、三晉經略使、羽林衛代指揮使汪芸的便是。如今陛下已過函穀關,特令我掃除宮室。你好好助我成事,日後賞賜非少。但有半個不字,立時教你為黃泉下鬼!”
那徐允路本與傅程鵬親近,多聞忠義之情,又見大勢不可違,略一權衡,當即應允。汪炎霄大喜,卻劫持了徐允路往洛陽而去。那洛陽城上方得了泰富命令,要閉城戒嚴,卻見徐允路引兵而來,說道葷頓替他回城另用。城上守將本聽葛楊說過此事,當即開城放行。不料那城下軍馬,一齊擁將進來。
城上待要叫閉城之時,早被汪炎霄一刀揮做兩段,指揮部下,便奪了城門,卻放起火流星為號。城裡早有傅程鵬安排的數處暗樁,當時一齊發作起來,滿城大亂。卻是那汪炎霄要手下士卒用命,曾許道“爾等各自奮力廝殺,此番城破以後,滿城金銀財寶,任爾等挑選。”
他手下士卒都是在三晉漠北與胡兵鏖戰數載,苦慣了的,當時見說,當真是人人拚命,各各當先,那裡守城兵馬哪裡攔擋得住?被他殺入城去,便行劫掠,更趁便放火焚燒。那洛陽百姓本在中秋賞燈,哪料如此大難?滿城百姓,都哭爹喊娘,尋爺覓子,哭聲震動百裡。
怎見得那日洛陽之災?正是
心頭火起,口角雷鳴。猛獸身軀,直衝橫撞。打得前奔後湧,殺得東倒西歪。風流才子墮冠答,蓬頭亂撐;美貌佳人褪羅襪,跣足忙奔。屍骸堆積平街,血水遍流滿地。正是威勢踏翻白玉殿,喊聲震動紫金城。
泰富聽了禦龍林的話,本要去調兵守備,望見頭勢不好,卻往民居裡藏了。不料被徐允路手下的軍士搜出,汪炎霄當即一刀殺了,提頭號令。可憐泰富聰明一世,今日死於非命!
汪炎霄軍士殺散了巡夜守軍,再奔皇城而去,將守卒殺個罄儘,衝入宮中。恰逢肖陽越擒了姚子萌來到,會和一處。汪炎霄卻對肖陽越道“如今依著傅相國妙計,已然擒獲賊首,隻是還有一件不妥。那葷頓至今未得,久聞他麾下一萬蠻象鐵甲軍乃是神都精銳。我等烏合之眾,人數又少,若是被他拚死反撲,隻怕勝負難料。”
肖陽越聽了,笑道“此事不妨,傅相國早已定下計較安撫了。”汪炎霄喜道“什麼計較?”肖陽越道“某雖不知,不過相國大人親自出馬,料然不至有失。”
且說那裡葷頓依著泰富計較,護送姚子萌回宮以後,便往蠻象鐵甲軍大營而去,要調動軍馬拱衛皇城。不料到得那裡,卻聽手下通報,說道傅程鵬在營內相侯。葷頓聽了大驚,急忙入內,卻見傅程鵬拿著一杯美酒在那裡小酌。葷頓連忙上前道“陛下召見大人,大人卻如何在此飲酒?”
傅程鵬笑道“陛下還未至洛陽,如何便召見傅某?”葷頓奇道“陛下好好在紫薇宮裡,怎地便不在洛陽?”傅程鵬哈哈笑道“紫薇宮裡坐著的,是篡逆昏君。我天朝正統,致元陛下眼下正在函穀關!”
葷頓大驚道“大人何出此言?”傅程鵬道“梁王姚子萌篡立,罪大惡極,如今驃騎將軍與大將軍兩路兵馬,已然送致元陛下回京,葷將軍怎不接駕!”葷頓大驚,說道“原來泰丞相所言,字字是真。傅程鵬你好大的膽子,左右備馬,隨本將軍往紫薇宮救駕!”
傅程鵬笑道“葷將軍,如今姚子萌大勢已去,若是棄暗投明,還可保得性命。如果執迷不悟,陛下大兵到時,玉石俱焚!”葷頓聽了,一時沉吟不決,說道“梁王與我有大恩,怎可不報?”傅程鵬大喝道“葷頓,你忘了張衫耀宮前,裸衣斷發之恥了麼!姚子萌飛劍之時,可曾念及將軍功勞恩義!”
葷頓聽了,歎道“罷罷罷!隻是我乃是梁王心腹,陛下還都之時,隻怕罪責難逃。”傅程鵬道“隻要蠻象鐵甲軍今夜按兵不動,便是將軍的功勞,陛下日後斷然不至降罪!”葷頓下拜道“既然如此,一切全望相國大人周全!”傅程鵬一手扶起,說道“這個自然。”於是按兵不動,任他城中亂了一夜。
那裡肖陽越與汪炎霄見蠻象鐵甲軍軍營緊閉不出,情知傅程鵬計策已成。汪炎霄卻對肖陽越道“陛下仁厚,必然又不忍加誅姚子萌。日後放虎歸山,必為大患。”肖陽越道“國家法度,豈能任他恃寵躲避!”當即便將姚子萌帶至無人處絞殺了,卻假作城亂之時被亂軍殺死。可憐姚子萌假稱天子,今日囫圇而死!
函穀關姚子劍那裡見了火流星,亦知大事已成,卻點起大軍,緩緩往神都開來。有道是狐假虎威終非真,龍騰在天竟有時。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