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訣搖搖頭,然後手上一動,撐開傘,擋住了小姑娘頭頂的烈日。
褚花蓓並沒有夏天遮陽的習慣,可是不得不說,肅訣的動作讓她覺得挺意外的,人就是這樣,你自己不願意或者懶得做的事,有時候彆人為你做了,你在覺得不可思議的時候還會覺得很暖心。
“謝謝教官。”
“恩。”肅訣低頭看了小姑娘一眼,他不喜歡遮陽,軍校訓練時也沒有遮陽一說,可是他覺得小姑娘白白淨淨的,放在太陽底下被曬化了可怎麼辦,所以他總是在職責範圍內最大的為小姑娘謀福利,比如站軍姿的時候給她戴一頂帽子,又比如這會兒,給她擋一下太陽。
肅訣並不是多話的人,和褚花蓓安安靜靜杵在公交站台等了將近一刻鐘才等到了公交車,跟在褚花蓓的身後上了車,空蕩蕩的車上座位很多,卻非要等到褚花蓓找好了位置坐下才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
這一截的路況都不怎麼好,來軍校的時候褚花蓓是家裡的司機開著越野送來的,這會兒換到公交車,一下就顛得想吐了,偏偏還一直推不開窗戶。肅訣看到後趕緊伸手拉了一下窗戶,開了一條縫隙。迎麵吹來的風讓褚花蓓稍微好受了些。
“不舒服?”肅訣看著小姑娘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臉色問到,“要下車嗎?”
“不用,不用,”褚花蓓搖搖頭,順了順胸口,“這會兒好多了,剛才有些難受。”
肅訣聽了沒再說話,但是神情不太好看,每隔半分鐘就要轉頭看一下褚花蓓的模樣,即使她的臉色比之前是好了一些也沒有讓他徹底放心下來。
車子大約開了五站之後,路已經不再那麼顛簸,車上的乘客也多了起來,座位很快就滿了,褚花蓓一直麵向窗戶吹著風,並沒有注意到身邊已經換了人,等到她回頭的時候才發現,肅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身把座位讓給了一位老年人。
尊老愛幼是對的,可是褚花蓓知道這一路還遠著呢,這樣的話,肅訣要站好久。看著對方筆挺的身姿,雖然知道肅訣平時就是站個軍姿也不止這麼點時間,可是心裡卻還是冒出有些意味不明的悶悶不樂,兩人四目相交的時候,肅訣依舊麵無表情,也沒有說話,但是卻伸手揉了一下褚花蓓的頭頂,眼神和動作都極其溫柔。
褚花蓓覺得頭頂掌心的溫度有些燙人,也不是沒人這麼揉過她的頭發,可是像這一刻這樣,讓她有些犯迷糊的感覺不同,她看著肅訣的模樣有些發愣,猶如之前鬼使神差的摸了肅訣的腹肌一樣,又再一次22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出一句話,“要坐腿麼……?”
小姑娘傻乎乎的一句話讓車上的人都偷笑著看了過來,肅訣卻隻是沉默了一下,然後腰一彎,一手摟過小姑娘的背,一手挽過她的腿彎,就這麼把她抱了起來,然後上前幾步坐在了座位上,將小姑娘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著。
一氣嗬成的動作讓褚花蓓怔住了,回過神來的時候,臉已經早就紅透,她穿著短裙,屁屁下麵是對方結實的大腿,薄薄的布料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她想要站起來的,可是摟在她腰上的手很緊,於是她隻能渾身僵硬的把目光飄向彆處。這種感覺很奇怪,正常來說要是彆的男人對她做這種事,她肯定一個巴掌就打過去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和肅訣的接觸每一次都更親近的關係,雖然理智上是覺得這樣不太好,想要起身離開,可是……也就隻是想、要、而已,連實際的掙紮都沒有……口不嫌體正直的小姑娘瞬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迫之中。
幾十分鐘之後,肅訣撓了撓褚花蓓的臉,將她從睡夢裡喊醒,“還有一站就到了。”
“……哦……哦……”對於自己不知不覺趴在對方肩膀睡著了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褚花蓓有些抱歉的伸手到肅訣的脖子邊,將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變得皺皺的領口為他整理好。然而乘客們都用一副‘真是恩愛的小兩口’的目光看著她算是怎麼回事?!
下車後步行了幾分鐘,褚花蓓跟著肅訣進了超市。肅訣並不知道小姑娘要買什麼,所以進來之後就一直站在旁邊等著她的動作。
褚花蓓踟躕了一陣,“教官,你有想買的東西嗎?要不你去買你的,我買我的,然後我們一會兒在門口碰頭?”
肅訣聽了搖搖頭,“沒有,我跟著你。”
“……哦,”褚花蓓知道支不開肅訣了,衝到護理用品專區隻想著快點買了就走,因為從肅訣進超市開始,就不斷有女性的目光飄過來盯著他瞧。其實她並沒有覺得男生陪女生買衛生巾有什麼問題,可前提條件至少得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在她心裡,兩人是教官和學生的關係,而且肅訣又高又帥的,杵在一堆女性用品貨架中間,怎麼看怎麼違和,偏偏他自己還並不這麼覺得。“……這麼多品種,有什麼區彆?”
聽著肅訣一本正經的問話,褚花蓓想了一下,“長短的區彆。”
“哦……那你用長的還是短的?”
“……長的……”褚花蓓的話剛說完,肅訣就抓了六包寫著加長夜用的衛生巾放進了購物籃。
“用不了這麼多!!”
“你的經期不是六天嗎?”肅訣低頭看著小姑娘,生理衛生他還是學過的,一般女性都是三至六天,他覺得買最多的天數用量比較穩妥。
褚花蓓拿出三包放回貨架。她確實是六天的時間,可是這一包有十片,六包就是六十片,她就前三天用量多一點,也不至於要用到一天一包吧,難道她要一小時換一次,讓整個白天都生活在等待換衛生巾之中嗎,還是說買這麼多,是要當飯吃?
“我用不到這麼多,再說,又不是在軍校長住的,用不完到時候走的時候帶著也不好放。”
褚花蓓的話讓肅訣瞬間沉默。他從小就是屬於情感缺失嚴重的那種人,對感情特彆淡漠,從小到大,因為他的這個性格,再難聽的話他都聽過,可是他習慣了在自己的周圍豎起銅牆鐵壁,所以那些話傷不到他,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初那些強迫他行乞的人才選擇對他拳腳相向,潛移默化之下,他的情感表達越來越少,他就一個人長久而又孤獨的活在自己築起的高牆之內,久而久之,愈加的覺得語言這種東西是那麼蒼白無力。
可事實是,那些話傷不到他,是因為他不在意說話的人,然而當有一天,他放了一個人進了他的城,那個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將成為瓦解他高牆的利刃。就像剛才那句話,其實小姑娘說的都是實話,可是卻讓他的心前所未有的難受。也許是這幾天的日子讓他太開心,他真的都忘了,她是要走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幾天的關係,他跟她之間永遠都不可能有交集,他怎麼就忘了,她是他絕對的驚喜,而他隻是她糟糕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