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餘生!
掛上電話,池青青已身穿酒店大堂,正猶豫地走近趙雅涵入住的房間門口。安靜的走廊有點像諜戰戲高潮前的現場,與走廊一門之隔的客房,正是她覬覦的真相所在。她停止腳步,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自覺驚心動魄,有種身臨其境的捉奸快感和東窗事發前恐怖。時間空間靜止的片刻中,終於被她聽覺捕捉到了張浩宇和趙雅涵的曖昧對話。那一刻,青青腦子空白,不知所措,瞬間冒出幾個極端的想法一種是意念裡伸腳踹開房門而入,接下來可以想想這對狗男女狼狽在床,不堪入目,場麵又頗顯酣暢淋漓;而另一種可能則是,轉身就跑,跑到沒有人的地方,痛快大罵一頓,罵這對狗男女恬不知恥,竟然背著她,乾了些子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但這兩種狀況都沒有發生,青青驚魂未定,咬牙切齒地悄然離開。她隻是有些懊悔,怎麼會鑄成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個是她如今的同窗室友,一個是她多年前初心向往的異性,他們怎麼就搞到了一起?這真是說不清的道理,想想去年那兩人食堂相遇一幕,後來趙雅涵要跟她來這裡,又心懷不軌地提議喊他出來,這或許都是早早預謀好的情節,想來細思極恐。而她儘管有所忌憚和防備,可又能改變什麼呢?這或許就是墨菲定律吧。好個趙雅涵,好個深不可測。
這一整天,她像吃了蒼蠅一樣,時而就覺得心裡堵得慌。她沒再去操心趙雅涵,也沒和她聯係。倒是傍晚時,趙雅涵主動打來電話,問她回城沒有,要不要一起吃晚飯。青青沉默了幾秒,說回來了。她本想儘地主之誼,帶她上家裡吃飯,可趙雅涵說張浩宇已定好地方,就等她過去。
三人見麵落座,最尷尬的成了池青青,眼見趙雅涵跟張浩宇挨坐對麵,已然親密無間,自己倒像個生疏外人。
“張浩宇有事情要宣布。”趙雅涵把話拋給了緊挨著的張浩宇。
“乾嗎你不能說呀?非得我說。”
“就要你說。”趙雅涵語氣簡直毫無顧忌,當麵撒嬌了。
青青看了兩人一眼,忙低頭猛吸了一口飲料水。她猜到要宣布什麼事,隻是有種再次被惡心的感覺。
張浩宇嬉皮笑臉地對著青青“青青,你彆緊張,不過我說了,你也彆驚訝!我和趙雅涵談對象了。”
“說得真土。”趙雅涵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青青假裝泄了口氣,淡定道“我當什麼呢,你們兩早就狼狽為奸,一丘之貉,當我看不出來。”
趙雅涵瞪大眼睛“啊”了一聲,臉露羞澀。
張浩宇好奇道“你不意外嗎?”
“有什麼好意外的,要我感慨一下嗎?你們是孤男寡女,癡男怨女,乾柴烈火,一拍即合嗎?”
“什麼呀!就不能是一見鐘情嗎?念念不忘,久彆重逢也對!”
“點菜吧,我餓了!”青青一臉索然無味,但沒看出她有食欲。
“青青,你怎麼了?好像不開心嘛?”趙雅涵問。
“我哪有不開心?我的新老同學搞對象,在一起了,我應該高興,祝福你們才是!”青青舉起飲料杯,“來,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青青猛地喝了一大口。
張浩宇和趙雅涵端著酒杯,愣愣地看著她“青青,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
“那你怎麼不高興?不對,你這是有情緒。該不會是對他餘”
“說出來就惡心了,我可沒半點那意思!今天清明節,我想我爸了,心裡難過,不行嗎?”
“哦,這你彆難過,叔叔看到你這樣,應該也不會開心的。”
天就這麼被聊死了,三個人接下來悶頭吃飯。吃到後麵,青青心裡的憋屈也跟隨著下咽的食物一同慢慢自我消化。平複的她又為自己剛才失態的反應而愧疚,主動開口,緩解氣氛,強顏歡笑。臨散場時,彼此交流的狀態逐漸恢複之前的祥和融洽。
回去的路上,青青獨自悲涼,悵然若失。她說不清失去什麼,是張浩宇?不,顯然不是具體的那個他,可他身上實實在在地承載了一段她的舊時光,是初戀,是向往,是少女最純真的夢想。而今,因為他的變故,讓她的歲月長河,刹然變得空洞,落寞,感傷。
當天夜裡,項田發來噓寒問暖的信息,青青耐心地逐條回複。她心底空前的惆悵,亦被項田表達的思念感染,突然有點想念他。回想起之前相處的點滴,項田為她撐過雨傘,為他披過外衣,免她被風凍了被雨淋漓。一時想來,這哪一點不是溫暖可親,不是可以感受到的愛意?
這趟清明之行,青青心情波瀾起伏,而趙雅涵可謂誌得意滿,收獲頗豐。返程的火車上,兩人沒了熱絡的交流,各自疲倦入睡。
抵達南京時,項田意外地站在出站口,透過人流,滿眼期待地翹首探望,像尋覓他待嫁的新娘。他來接站的事,並未預告,隻是事先問過青青到站時間。項田接過她背包的那刻,青青感動地差點想撲進他的懷裡。趙雅涵識趣地閃開,又不時在旁添柴加火。兩人小彆重聚,感情就此升溫。可沒相處幾天,係裡就組織去集體寫生,地點選在了徽州西遞宏村。
說是寫生,更像以此為名的春遊。同學們興奮壞了,帶著打包好行李,背上畫夾,心潮澎湃的像是要去支援前線。輔導員帶隊集結完畢,所有人就乘坐大巴出發了。
這樣的集體出行是入學以來第一次,又恰在春暖花開的時節,大家心情格外開懷。行進途中,有人組織飆歌,先是自由發揮,之後以宿舍為單位,再後來又成了男女生對唱,越唱越起勁,不論輸贏,開心就好。大約持續了一小時,不少人嗓子唱啞了,班長才提議中場休息。車裡隨之安靜下來,逐漸陷入沉寂。在發動機和空調的嗡響聲中,傳出此起彼伏的打鼾聲。所有人都睡了,有的還戴著耳機,沒人在意,也沒有人被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