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疏“哦”了一聲,也不再多話了。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了,一個麵容清秀身材修長的黑衣侍衛掀開簾子道“王爺,到了。”
三人下馬車,那侍衛的目光在傾栩臉上掃了又掃,言疏看過去,他就立刻移開了目光。
“閏嚴,”宇文洺對那清秀的侍衛道,“把那兩壇酒拿來。”
閏嚴說“是”,聽話地跑著去拿酒。宇文洺放下手中的花瓶,從地上拿起一個鏟子,一下一下地鏟起土來。
傾栩左右一看,竟是又來了夭山。
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土了,還隱隱有些光亮。
言疏湊過來,小聲問“哎,傾栩,你是怎麼跟宇文洺認識的呀?”
“一年前縉王爺來我們千雲觀,拜見我的師父也就是千雲觀的大長老千侵寞。我師父名揚天下,連皇帝都見過他。王爺正是那時見過我一麵。”
“哦。就隻是一年前的一麵之緣?不會吧,他這麼就記住你了?”
“唉。”傾栩摸摸鼻子,悶悶道,“當時我捉了三隻妖,捧著收妖的葫蘆路過大殿,王爺正抬步向外走,結果不知怎麼的,我葫蘆裡的一隻貓妖居然從葫蘆裡衝了出來,化成了一隻白貓,從空中掉到了王爺的懷裡,不小心抓破了王爺的脖子,把王爺嚇了一跳。”
“還有這等事,難怪王爺脖子上有道抓痕,這麼久都沒消。”言疏興致勃勃道,“那然後呢?”
“那白貓在王爺的臂彎裡翻了個身,跑掉了。我本想再追,但掌門罵我驚擾了貴客,把我扯過去給王爺賠禮道歉,於是王爺便記住我了,一個不小心放了貓妖給他留下抓痕的雲珩子道長。”
言疏笑道“嘿,這就是無巧不成書嘛,”仔細一想又道,“哈哈,當真是天注定。”
傾栩搖搖頭,道“結果就在我賠禮道歉的時候,葫蘆裡的另外兩隻妖都跑掉了。”
言疏大笑。
閏嚴抱著兩壇酒回來了。這時宇文洺已經在地上挖了個坑出來,不大不小,正好放下那個花瓶。他仔細地把土掩好,立起一個小小的土堆,就像一個小小的墳包。宇文洺放下鏟子,接過一壇酒,揭開封口上的紅紙,提起來一倒,儘數灑在鬆散的土堆上。
“求茗。”宇文洺低低地說,“安息。”
雖然知道晉陳未死,不過傾栩和言疏還是適當地做出哀悼的表情。然而閏嚴在一旁卻神色不悅,似乎很不喜歡王爺悼念晉陳。
宇文洺揭開另一壇酒,提起來揚脖一飲而儘。
就在傾栩心中猜測這場草率卻真誠的哀悼是否快要結束的時候,白紗衣黑繡鞋的晉陳突然從前麵的林子裡走了出來。
空空如也的酒壇猛地砸在地上,濕淋淋地碎成無數片。
宇文洺眸中一片清明,定定地望著站在遠處的晉陳,像是怔住了。
閏嚴皺起眉頭,低低地說了聲“不對啊”。
晉陳站了一會兒,轉頭深深地望了宇文洺一眼,然後轉身走回了樹林。
宇文洺絲毫沒有遲疑,追了上去。
“等等!”傾栩趕忙追上去,“這似乎不太對勁?”
此人若是晉陳,不應該會直接走掉吧?且先不說此人從林子裡走出來的時機恰當得十分可疑,若真的是晉陳,有傾栩和言疏站這裡,她至少也該看一眼的。可是這個人看都沒看他二人一眼,徑直走回了樹林,顯然是故意來引走宇文洺的。
言疏和閏嚴也匆匆跟上。然而眼見著宇文洺跑在前麵,進了林子卻完全沒了蹤影,樹林裡黑壓壓一片,寂靜無聲。
傾栩停下腳步,無奈道“這又是誰的妖術?”
回頭一看果然言疏和閏嚴也不見了。傾栩歎了口氣,徑直向前,走了沒多少步,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某隻小僵屍一蹦一蹦地跳了過來,舉起雙臂站在她麵前高聲道“不許走!你不可以再走了!”
傾栩道“為何不能走?”
淳七道“因為影姐姐要我拖住你,她要乾大事!”
傾栩裝模作樣道“什麼!不行,我要過去,我得看看她在乾什麼!”說著作勢要走。
淳七立刻急了“不行不行!你不能過去!”
傾栩道“我不過去的話,我怎麼知道她在乾什麼呢?”
淳七道“那我告訴你她在乾什麼,你是不是就不過去了?”
傾栩道“對呀!”
淳七道“那好吧,我告訴你,她要殺了那個男的。”
傾栩道“是不是剛剛過去的那個黑袍子的長得帥的男的?”
淳七點頭道“對,影姐姐說他是壞人,必須死。”忽然反應過來不對,驚道,“哎,你也是壞人!”
傾栩摸摸她的頭,道“我真的不是壞人。”說著把一張符輕輕貼在她後腦勺。
淳七眨眨眼睛,咚地一聲倒下,睡熟了。
傾栩把她抱起來,疾步走向前方。
走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一片空地,傾栩遠遠的看見宇文洺和晉陳站在一起,心中一緊,想要出聲提醒,張口時卻看見宇文洺突然出手,狠狠掐住晉陳的脖頸。
宇文洺神色冰冷,對晉陳道“你是誰?”
晉陳哈哈大笑,一點也不怕地嬌聲道“王爺不認得妾身啦?妾身是求茗啊,你的愛妃,晉陳啊。”
宇文洺手上微微用力,厲聲道“就憑你也想假裝成她?說!你是誰!”
晉陳卻完全沒有任何窒息的感覺,她抬手,看似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指慢慢覆在宇文洺掐她的那隻手上,把宇文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輕鬆掰開。然後她嬌媚一笑,在宇文洺震驚的目光中,反掐上了他的脖子。
宇文洺麵色一白,不知何時起他已經動彈不得。
晉陳柔柔笑著,五指一個用力,欣賞般地看著宇文洺難以呼吸,紅唇輕啟,附在他耳邊低聲問“你若死了,求茗一定痛不欲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