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護衛橫野幫忙牽馬,沈春麗吃力地在雪地裡移動腳步,喘息著請教經常進山的渡邊賢二。
混跡東北十幾年的渡邊賢二,出身貧民,天生的生存高手,也是官場上的老油條。過去他緊貼鬆井義雄,依仗自己掌握的走私大煙網絡,成功在少壯派圈子裡站穩了腳跟,一度甚至不把佐佐木石根放在眼裡。
但現在不靈了,東亞飯店一案就像懸在他腦袋頂上的磨盤,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雖然佐佐木石根不念舊惡,關鍵時刻伸出援手,給予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但官場的人隻有利益沒有義氣,誰知道佐佐木石根何時翻臉?因此他打定主意這次儘心儘力完成任務,離開長春後一反常態,唯沈春麗馬首是瞻。
此刻聞聽趕緊謙卑地回答
“根據指南針和地圖判斷,距離山下基地的直線距離至少五十公裡,翻過這座山就靠近滿、朝、俄三國邊界,前方不遠是軍事禁區,往下麵走是丹東,現在我們距離邊境線大概也有五十公裡。
我一直懷疑那個俄國人是怎麼過來的,總認為似乎有點不太可能。這一帶是關東軍把守的重鎮,彆說一個大活人,隻要關東軍願意,即使誕生在西伯利亞的雪花也彆想輕易飛過來。”
問一答三,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解釋的詳細而且邏輯性也不錯,沈春麗很滿意,罕見地露出笑容附和道
“是啊,不是關東軍戒備如此森嚴,神通廣大的沃勒爾早就悄悄把彆列佐夫斯基弄走,哪裡還會邀請我們上山,與我們分享情報。”
沃勒爾在隊伍中間,離的比較遠,加上人馬踏雪時發出的吱吱聲,不可能聽見他倆之間的對話。但謹慎幾乎成了沈春麗的天性,不自覺地靠近渡邊賢二,聲音也壓得很低。
日本鬼子為了籌集戰爭經費,大肆種植鴉片,但卻嚴禁日本人吸毒,軍警吸毒更是重罪。渡邊賢二長期不得晉升,與此不無關係。
他剛剛偷偷吸了兩口大煙,渾身輕飄飄的,見沈春麗對自己假以顏色,而且彼此身體靠得很近,立刻覺得心裡舒服很多,仿佛在冰天雪地裡找到了人生樂趣。
幾乎不用經過大腦批準,身體下意識地進一步貼近沈春麗,指點著周圍諂媚地道
“沈小姐您想想,往南走,想越過山海關或者喜峰口至少也得三十天,即使有經驗的獵人也不敢嘗試。結果隻有一個,死!
不是凍死就是餓死,再就是滿洲人形容的,在山林裡麻搭(迷路)啦,凍餓而死。更彆說一路上還有關東軍重重疊疊的明卡暗哨,即使一隻鳥也輕易飛不出去,德國人絕對不敢動歪心眼。
沈小姐您信不信?沃勒爾是個典型的西方人,惜命!彆看他虔誠信仰上帝狂熱追隨納粹,其實任何時候他都不敢犧牲,活著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
沈春麗一直觀察周邊動靜,聞聽後異樣地看他一眼,笑著問
“渡邊君,雖然現在夜黑風高,但也不可以亂說話,你怎麼會知道?冒昧地問一句,一直有傳言你跟沃勒爾先生打交道多年,算得上老朋友。
但自從進山以來,我絲毫看不出你們的交情?一路上甚至沒有直接對話。”
哪裡是什麼朋友?無非彼此利用。關東軍所謂的貿易,不過鬆井義雄躲背後操控,利用憲兵隊的秘密渠道,依靠沃勒爾手下和在租界的有力條件,往上海走私煙片。
作為回報,沃勒爾在東北經商自肥和招募白俄時,日本鬼子也要給予方便。此事即使日本軍官也知之甚少,不可能公開。渡邊賢二望著沃勒爾的背影,因為心虛含含糊糊地道
“談不上交情,一切由王哲和沃勒爾的助手黃寶直接接洽,他儘管有外交官身份而且每次來滿洲都拿著上海日本領事館的公函,但經常夾帶私貨,見我當然得客客氣氣,否則我隨便讓憲兵找點麻煩,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不是吹牛,我幾次公出去上海,他都委托黃寶大方宴請!這次他跟研究所佐佐木將軍合作,我肯定不吃香啦,西洋人不講義氣,見怪不怪。”
語氣相當無奈,再也沒有往日的霸氣。沈春麗故意繞圈逗他
“渡邊君頭好像對沃勒爾先生評價不高!不知道有沒有根據!”
幾十個人跋涉三天,在深山老林裡逡巡,腦仁兒都被凍僵啦,何況此刻已經遠離了城市農村,準確地說,渡邊賢二覺得自己已經不在天地間,好像在外星球上,一切都與鬼神有關,加上他目前處境不佳,刻意討好沈春麗。
鴉片正興奮著他的大腦,警惕性自然大打折扣、雖然沒有坦白走私鴉片,卻信口雌黃販賣沃勒爾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