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進行這樣的動作,沈春麗還是忍不住去設想。
佐佐木石根安排鳩山壽行秘密抓捕了鄭元龍的貼身保鏢,鄭元龍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今天破例上門。探望沈春麗是假,示弱倒是真的,可惜佐佐木石根絕對不會買賬。
接下來會怎麼樣哪?
彆看佐佐木石根平時笑嘻嘻的,一旦他發現了目標,遠比比鬆井義雄更瘋狂更大膽更沒人性。多年來處心積慮渴望吞並警備大隊,如今機會來了,他立刻會變成一條凶殘的鱷魚,隻要咬住目標就絕不鬆口,直到把獵物撕碎為止。
曆來平靜低調的鄭元龍,這次碰上大麻煩,他還能像以往那樣,不動聲色地挖個大坑置對手於窘境,脫身之後立刻反撲?沈春麗不相信,現在的對手是陰險至極的佐佐木石根而不是草包鬆井義雄。
論時機之把握、論布局之長遠、論手段之毒辣,佐佐木石根是教父級彆,而鬆井義雄屬小兒科。況且目前鄭元龍手裡沒什麼硬牌,最多可以拿阪田太郎之死做文章,但這張牌在佐佐木石根眼裡,輕飄飄還不如一根救命稻草,根本沒分量。
不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鄭元龍都不是一個知難而退的人,自從他借老北風綁架案擊敗佐佐木石根以後,依仗警備大隊才混得風生水起,簡直成了一個盤踞在遼南的袖珍軍閥,失去這支隊伍他再也狂妄不起來。戰爭年代,錢袋子印把子乾不過槍杆子,他會不明白?
過往發生的一切證明,此人相當不好惹,但今晚他會怎麼應對?遼南畢竟是他的地盤,手裡還掌握著一支對研究所來說堪稱巨無霸的武裝力量!佐佐木石根除了利用渡邊賢二調動有限的憲兵意外,恐怕沒有其他力量支持,他能贏嗎?
雙方對峙時會發生什麼?沈春麗特彆渴望此刻就拿到自己的手槍。如果形勢危急,關鍵時刻為了救佐佐木石根,她能否果斷出手,像以往對待意外威脅時一樣瞬間要了鄭元龍的命!她在心裡反複問自己,直到晚飯結束也沒有得到答案。
講究的高橋洋子晚飯後由鄭元龍陪同去換裝,興高采烈地準備出席演唱會。沈春麗和小泉次郎坐在酒店裡,不期然橫野一郎突然現身,穿著嶄新的大衣,臉上滿是孩子氣的笑容!
因為彆列佐夫斯基之死被鬆井義雄怪罪,橫野一郎挨了頓胖揍。雖然沈春麗多次求情,但他還是被以違反軍紀為名派去整訓,估計苦頭沒少吃。如今被放回來當然高興,見到沈春麗像見到親人一般。
精氣神十足先來個瞄準的軍禮,完全忘記自己沒穿軍裝。自己的護衛出現,意味著佐佐木石根絕對在旅順,意味著沈春麗猜測的一切都是真的,也意味著今晚這場大戲將驚險無比。
“沈小姐,春節好。”
突兀的舉止把小泉次郎嚇一跳,乍見麵沈春麗也感到無比親切。她像個大姐姐般忍不住吃吃笑起來。一邊笑話他沒穿軍裝還敬軍禮,一邊隨手抓起桌子上的糖果塞過去。
橫野一郎先把沈春麗常用的皮包放下,眨巴眼睛暗示裡麵有東西,然後雙手接過糖果毫不客氣揣兜裡,又腆臉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蘋果,貪婪地聞聞香氣。因為不清楚小泉次郎的身份,眉飛色舞地道
“沈小姐,研究所的內衛都來了,已經玩了好幾天。”又撩開大衣襟,炫耀裡麵的新西服,像個被過年禮物寵壞的孩子,“研究所給我們換了製服,以後再也不用穿死硬死硬的軍裝啦。多好看!”
他們屬於內衛,居然不再穿軍裝?佐佐木石根搞什麼大動作?難道研究所解散了?不可能!如果研究所不複存在,橫野一郎他們就得重新劃歸關東軍,怎麼會舍棄軍裝?
所有的護衛整體穿便衣,或許意味著研究所業務種類的改變。沈春麗心裡一沉,但短時間也理不清頭緒,她臉上依舊和善地笑著,指指小泉次郎嗔怪道
“不許胡說,這位是小泉次郎先生,滿鐵的少佐。”
官大一級壓死人,在日軍中體現得更明顯。橫野一郎立刻嚇得變了臉色,趕緊立正敬禮。小泉次郎卻不在乎,揮揮手道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可以走啦。”
佐佐木石根此時指派橫野一郎出現,顯然有機密交代。橫野一郎隻是一進來光顧扯閒白,忘記了正事。如今硬生生被小泉次郎驅逐,一下子不知怎麼辦才好,不敢頂嘴也不敢直接暴露秘密。
沈春麗白了小泉次郎一眼,毫不在意地道
“小泉先生還是鳩山先生的朋友,不必忌諱。將軍閣下有什麼命令?趁現在沒人儘管說。”
橫野一郎死命咽口唾沫,再也不敢嬉皮笑臉,低聲報告
“是!將軍閣下交代,請沈小姐今晚不要離開鄭元龍,等待鳩山大佐出現,並且要保證鳩山大佐安全。完畢!”
沈春麗點點頭,揮手打發他離開,然後迅速打開皮包,裡麵居然是自己過去隨身攜帶的小口徑手槍,還有備用彈夾!可見佐佐木石根之不凡,離開長春時居然專門下令橫野一郎帶著沈春麗常用的東西。
世間除了佐佐木石根,再無第二個人能在百忙之中、在重重危機之下、在采取重大行動之前,鎮靜自若細心周到。僅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老狐狸絕對不好惹。如果說一定要找個備胎的話,沈春麗認為在她所有認識的人中,或許鳩山壽行將來能行。
乘鄭元龍夫婦沒回來,周圍也沒人,沈春麗迅速抓起手槍,熟練地檢查一番後塞進大衣口袋。小泉次郎一直好奇地看著,但始終沒張嘴詢問。他並不真正了解沈春麗的身份,更不了解今晚佐佐木石根的秘密計劃,隻是納罕鳩山壽行隨鄭元龍看演唱會能發生什麼危險?感覺眼前這個神秘女人有點小題大做。
沈春麗自己也不好意思,笑著解釋
“有備無患。”
說話間一身西洋晚裝的高橋洋子挽著丈夫胳膊,喜笑顏開出現。
形容年紀輕輕的李香蘭熱得冒煙、紅得發紫,一點不算過分,演唱會居然在旅順標誌性建築滿鐵大禮堂舉行。禮堂從框架到內外裝飾,都充滿了俄式風情,頂天能容納個七八百人,規模雖然不大卻設置二十多個包廂,顯然一般人是沒機會進來的。
鄭元龍居然有自己專用的包廂,晚飯後也沒換衣服,依舊清朝遺老遺少打扮,與穿著風衣高跟鞋的高橋洋子手挽手,典型的美女與野獸搭配,在大群保鏢護衛下帶著沈春麗與小泉次郎提前入座。那個大塊頭的保鏢頭子果然沒有現身!
雖然身殘誌堅,但佐佐木石根應該不會來這裡,老家夥不喜歡熱鬨,而且他也需要動腦子,琢磨怎樣吞噬鄭元龍。沈春麗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各個包廂,同樣沒發現鳩山壽行的身影。
禮堂裡裡外外到處都有執勤的特務,堪稱戒備森嚴,原來以為會有很多日偽高層出場,結果進來後沈春麗才發現,根本沒見到派頭十足的日本高官。樓下吵吵嚷嚷的人群中,也不見幾個有身份的,而且大部分都是中國人。
難道鄭元龍為了自己安全,帶著十幾名保鏢不說,還擺這麼大陣仗?估計不會,沈春麗把目光對準入口處成群的記者時,想起廉價的門票,立刻猜到這無非是小鬼子玩弄歌舞升平的假象。
看起來,雖然鬼子控製的報紙大吹特吹李香蘭,但對她的藝術好像並不感冒,否則不至於見不到日本人。樓下不時有人遠遠向鄭元龍揮手致意,他也不得不經常欠身,拿著禮貌招呼。
被冷落的高橋洋子好像見慣了這樣的場麵,完全不在乎自己是的身份,對所有致意的人視而不見。悄悄對沈春麗道
“龍哥得應酬好一會兒,煩死了。我們去後台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