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難道就不能順當一會兒!
還沉浸在鄧穎超講演中的沈春麗,心裡極為不耐,她隻想獨自呆一會,讓激蕩的內心平靜下來。在她印象中,拋開其他一切卑鄙的利益,目前幾乎可算萬事俱備,秘密把文韻帶出重慶!一切ok!
萬事俱備,東風來不來指望上天!所謂儘人事知天命,乾嘛弄得如此糾纏不清、如此黏黏糊糊?
曆來善於利用人性弱點、善於拿利益交換的鳩山壽行,跟文韻在日本時就結下友誼,如今一個願意買一個願意賣,一拍即合的事,怎麼會談成這個樣子?
作為高官,豈會不知道三峽的警備情況?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冒險?難道他不想活啦?沈春麗無法理解,而且心情欠佳,打開電唱機略帶不耐煩地道
“水路隻是萬不得已的選擇,漢中西安路線先生已經布置好,加上鄭先生隨行,可謂雙保險,不能輕易改換。”
估計經曆了一場唇槍舌戰,失敗加上疲憊使鳩山壽行格外頹喪,他軟綿綿往沙發上一躺,馬上又不甘心地一骨碌坐起來,苦惱地、無奈地、甚至有點委屈地道
“在東京在南京,他極其相信我,正因為如此我才敢來。現在搞不清他怎麼了?跟過去相比完全是兩個人。任憑我舌綻蓮花,他就是一個不相信,不但堅持走自己的撤離路線,而且還要求我預先在英美銀行給他存一筆巨款,還得是美元。原來根本沒有這樣的條件,簡直不可理喻!”
身為將軍,文韻與地下黨員張誌平不但身份不同,叛國投敵時的動機也不同。拋開堅定的理想信仰不談,張誌平骨子裡向往文天祥一樣轟轟烈烈的英雄,叛變屬於被迫,在鬆井義雄的威脅下乞求活命,不敢要條件也不屑於要條件,因為叛變,他也瞧不起自己。
利益小人的文韻,卻是在國難當頭之際主動賣身賣國,賭得是身家性命榮華富貴,豈能不要好處?獅子大張口一點不奇怪。
再者說,現役將軍叛逃,多大的事?豈能僅僅依靠過去的友誼就想當然相信?沈春麗覺得文韻此舉恰恰證明他死心塌地投敵,既然如此就有轉圜餘地,沒必要著急
“邱先生,首先得確定他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們走。”
“當然!”
鳩山壽行站起來,兩手插褲兜裡慢慢踱步,毫不猶豫地回答,瞧神情好像覺得沈春麗的提問多餘。沈春麗也沒計較,走到樓梯口瞄瞄下麵,笑著道
“既然真心就好辦,再找機會好好談談,除了我們,他想找第二個買家恐怕也不容易,應該能達成共識。”
鳩山壽行又一次站到落地窗前,打開早晨送來的箱子,衝沈春麗招招手,壓低聲音恨恨地道
“來不及啦,明天動身。他手裡攥著近期戰略調整方針,絕密之中的絕密!我已經派人跟先生彙報,答應了存款一事。唯有撤離路線,他態度堅決,拒絕與我討論,不知先生的意見怎樣,等等吧。”
派人?沈春麗一愣,馬上意識到就是早晨隨文韻前來的那個提箱子的人。箱子裡都是些日常衣物,即使有秘密也被鳩山壽行拿走了。想起文韻手中的戰略調整方針,不由得暗中歎氣,這樣的絕密計劃落入鳩山壽行手中,國民黨的抗戰就不再有秘密可言。
能不能破壞文韻的出逃計劃?
念頭剛起立刻被沈春麗打消,她不是黃寶,沒有那麼多江湖手段和龐大的後援力量支持。文韻的叛逃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自己貿然出手,很可能打不著狐狸惹一腚騷,最終壞了大事。如今隻能順其自然,如有機會當然不能放過,但千萬不可著力。
這份情報有足夠吸引力,佐佐木石根怎麼不答應?但為什麼文韻既然已經與鳩山壽行合作,卻偏偏要走三峽?一旦出事,鳩山壽行未必死,他文韻則必死無疑,難道他有更安全的秘密渠道?或者他還懷有二心?沈春麗不明白!
鳩山壽行好像看出了她的疑問,哭笑不得地道
“文韻解釋說,他找人算過,無論那個方向旱路都是死路,唯有水路才是活路。所以他態度極其堅決,沒法子說服。”
這也太兒戲了吧?
叛逃路線居然由算命先生規劃,他為什麼不算算自己出賣國家民族,將來的的下場怎樣?沈春麗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馬上明白這是心虛導致的,出賣國家民族畢竟不是小事,文韻在巨大的壓力下轉而求神問仙,也不難理解。不過一旦陷入此道就難以自拔,她歎息道
“信這個?那就不好辦啦。”
樓下傳來一陣電話鈴聲,站在樓梯口的沈春麗探頭瞄瞄,見鄭元龍拿起電話卻並沒有開口,聽了一會便放下,抬頭看看沈春麗,慢騰騰上來,很大牌地往沙發上一坐,頭不抬眼不睜地道
“邱先生,你的人傳話,希望你走近路儘快回去,家裡已經派人迎接,無比注意貨物安全。”
那個提箱子的人奉命與佐佐木石根聯係,這麼快就有了回音?蘭州拉麵館昨晚被炸,居然還有其他電台!小鬼子在重慶的諜報網,到底有多大?沈春麗有些震驚。
口信肯定來自佐佐木石根,那份情報太重要,慣於冒險的老狐狸最終還是經不住誘惑,同意文韻走三峽。但這樣一來,鄭元龍就自在了,他已經沒了責任,不必再蹚渾水。鳩山壽行深深吸口氣,再徐徐吐出,然後振作起來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