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淒厲的警報聲依舊回蕩在城市上空,回蕩在受苦受難的同胞心頭!小鬼子的飛機也繼續撒野,像猙獰的惡魔,隨著每一次俯衝都播撒下死亡,火光衝起的同時大地隨之顫動,然後是驚心動魄的爆炸聲。零星的地麵防空炮根本構不成威脅,遠處山梁上一串串機槍發射的曳光彈,不過是心理安慰。飛機能堅持多久,完全取決於油料。
一旦飛機消失,今晚安全撤離難於上青天。沈春麗此刻心理極為扭曲,為了保命,她本能地希望飛機多堅持一會兒,繼續轟炸製造混亂以有效的掩護。而想到在爆炸中灰飛煙滅的同胞,她又惡狠狠地詛咒這些飛機,恨不得舉槍打下來!
在為潛伏做準備時,司馬俊已經預料到愛憎分明的她會碰到這樣的問題,擔心她會忍不住爆發,因為仇恨而不顧一切對小鬼子出手!為此曾專門請人進行過心理輔導,沈春麗起初並沒有當回事,然而,隨著任務越來越多,這種矛盾的心理也越來越突出。
有時候,她十分渴望像黃寶一樣肆意行事,對小鬼子大砍大殺以緩解自己心裡的壓力。一次,哪怕僅僅一次也行。
這能這樣做嗎?如果她這樣做了,她就不是沈春麗!
此處距離地道口最多五百米,遠遠談不上安全。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然有鳩山壽行這個佐佐木石根的心肝寶貝,還不打著他的旗號趕快逃離危險?其實今晚能否保住性命,沈春麗到現在一點把握也沒有。她望望鳩山壽行,焦急地建議
“渡邊君,馬上把鳩山君轉移至船上。軍統的襲擊打亂了原定計劃,趕緊派人通知鬆井君中斷行動,撤離。一旦空襲結束,我們就沒有辦法啦。”
“沈小姐,先彆管我。現在回船上來不及,”自以為可以把軍統耍得團團轉,結果人家技高一籌,坐在地道出口守株待兔。若不是手下舍命掩護,現在早已魂遊天外啦!
坐在地上的鳩山壽行敗得相當不服氣,卻也無可奈何!聽了沈春麗的建議立刻開口,因為緊張,兩手各自攥一把蒿草,難得腦筋清爽膽子大,居然拒絕撤退,直接問渡邊賢二,“無論如何,必須馬上支援鬆井君。船上還有多少人?”
不撤離而是支援?經曆過無數次槍林彈雨的渡邊賢二並沒有慌張,甚至帶點氣定神閒掃視著四周,當然明白鳩山壽行的意思舍不得文韻這塊肥肉!已經到嘴邊了,就此放棄太可惜。再說即使現在放棄,也未必能輕鬆撤走,與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
魚死網破!戰場上需要這樣的精神,渡邊賢二罕見地對鳩山壽行表示讚許,回答簡潔、果斷、清晰
“十二個,六個管船的戰鬥力一般。剩餘六個海軍特戰隊戰術能力一流,火力不錯,幾十人的軍統一時半會奈何不了。”
“這裡有多少人?”
“除了我您和沈小姐,八個!都是在宜昌的潛伏人員,沒有野戰經驗沒有長槍!”
稍微有點軍事經驗的人都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啟用潛伏人員野戰,等於白送死!沈春麗猜測,保護人員發現林淮山以後,鳩山壽行和鬆井義雄做了最壞的準備,肯定也得到了佐佐木石根的批準,關鍵時刻不惜代價。
儘管如此,沈春麗心裡清楚,行動代價極其巨大,酒鋪裡跟隨鳩山壽行的肯定全部杆屁,現在跟隨渡邊賢二的恐怕也難說。佐佐木石根布置在大後方的情報網,經此一役極有可能全部崩盤。老狐狸將來將來算起成本來,一定心疼得要死!
終於緩過勁的鳩山壽行爬起來,噓口氣。
“渡邊君,你帶四個人回去守船,絕對不能出差錯,這是我們唯一的退路。我和沈小姐去支援鬆井君。行動吧。”
渡邊賢二如何肯讓他去冒險,趕緊道
“不,您和沈小姐回去守船,我帶人去支援!”
鬆井義雄的任務是接應文韻,現在看來他不但要對付文韻的警衛人員,更得對付難纏的軍統,無論如何今晚討不到好去!生死可以不考慮啦,任性一次又如何?矛盾的心理、長久的壓抑、對小鬼子的仇恨,沈春麗突然把心一橫,既然如此何不試試,找機會乾掉文韻!
此人不除,必成國家巨害,臨死也拉個賣國賊墊背!不枉自己的誓言、不辜負黨的期望、對得起司馬俊的重托!想到這,她一把抓過鳩山壽行的手槍,冷厲果決地道
“鳩山君的安全重要,馬上上船;守船更重要,渡邊君責無旁貸。我帶人去接應鬆井君!”
說完兩把槍在大腿側一噌,子彈上膛!
冷月和遠處的火光映照下,凜冽的江風吹亂她的秀發,一身軍服加上雙手持槍,看上去英姿颯爽!有千萬人我獨往的豪氣!鳩山壽行和渡邊賢二都忍不住在心裡喝彩!兩個鬼子卻不知道,自知陷入絕境的沈春麗,打算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為祖國儘忠,殺掉他們愛若珍寶的文韻——戰略規劃處處長!
沈春麗主動請纓,既保證了鳩山壽行的安全,自己又可以回去守船,渡邊賢二認為求之不得。憑直覺他認為自己應該守船,那是整個行動最關鍵的地方!鬆井義雄下達過死命令,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他都不可以離開碼頭,現在雖然成功營救了鳩山壽行,但船出了問題他照舊沒好果子吃。
在研究所,無論行動還是指揮,沈春麗的戰術能力人所共知,在槍林彈雨中比鳩山壽行強百倍。她出馬,眼下的兩難問題就不存在。但沈春麗幾乎等於佐佐木石根的私人助理,此行又專門負責鳩山壽行安全,他不敢貿然同意。除非鳩山壽行點頭。
忠心耿耿的沈春麗等於替自己出頭!敏感的鳩山壽行馬上意識到這一點,心裡充滿了感激!可他卻猶豫了,接受建議自己就有縮頭烏龜的嫌疑,以後還怎麼混?生死存亡關頭,犧牲五六個手下才換回自己毫毛未傷,明知鬆井義雄有危險卻夾著尾巴跟渡邊賢二躲起來,任由一個女子代替自己赴湯蹈火!
假設今夜僥幸成功,以後鬆井義雄的臉將寫滿狂妄、寫滿蔑視,他怎麼麵對?自從被佐佐木石根調到身邊,上山接彆列佐夫斯基、伏擊王哲、收服鄭元龍,三件大事沒有一件成功,實在沒麵子。
可逞強也不是辦法,並非怕死,以往與暗殺小隊配合過多次,其中的厲害關係他當然曉得。論行動能力和戰術指揮,他不但不靈光,而且往往成為累贅,所以才堅持叫渡邊賢二回去守船。
沈春麗的提議無疑是最佳選擇!
玩心理,沈春麗是高手。揣摩人心人性,曾經的憲兵隊長渡邊賢二是行家,兩人對望一眼,彼此都明白鳩山壽行為什麼猶豫。再直截了當、明明白白請示,等於把他架火堆上烤,假裝擅自做主給他個台階才是上策。沈春麗乾淨利索,再拖延來不及,揚手道
“渡邊君,請下令,跟我去的人必須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沈春麗既明智又肯出頭,無疑幫渡邊賢二解脫。大喜過望的他心領神會,也不再等鳩山壽行發話,召集手下厲聲重複了一遍,要求必須保證沈春麗安全!然後指指西南方向低聲道
“兩公裡之外有個天主教堂,鬆井君在那裡。我的人知道路線,你們邊搜索邊前進,千萬彆冒失。”
如果光線再好點,沈春麗一定能看見,鳩山壽行兩眼中注滿了感激。隨著渡邊賢二的手勢,人馬就此分成兩撥,背向消失在樹林裡。
帶來的四個人兩前兩後,搜索前進大概一公裡左右,市區已經在望。有幾處正燃燒熊熊大火,隱約能聽見哭喊。沈春麗拎兩把槍居中,時不時望望天空的飛機,足足有十幾架,像惡魔起舞,帶來的是死亡。
繼續前進根本無法隱蔽,一旦飛機把炸彈投到他們附近,恐怕立刻就暴露!區區五個人,如果與救火的軍隊撞個正著,那時想死都來不及。鬆井義雄怎麼會與文韻把伏擊地點設在市區?為什麼不選擇稍微偏僻的地方?或許文韻走不開?不得要領。
“還有多遠?”
沈春麗低聲喝問。前麵的一個停下腳步,指指前麵的街區小聲道
“不太遠,進入前麵的街道,隨時會碰上。”
馬上就失去樹林灌木叢的掩護,進入市區。沈春麗蹲下去打量一下周圍,正琢磨怎麼辦?前麵的人刷一聲齊齊臥倒,低聲提醒
“有情況!”
果然,前方街道裡急匆匆殺出一隊人馬,從隊形和行進的姿態看,有開路的有斷後的,中間還有人攙扶傷員,絕不是普通百姓。得有十幾個!難道凶悍無比的鬆井義雄居然成功接應到文韻、殺退軍統,突圍出來啦?沈春麗心裡沒準譜,低聲命令
“注意隱蔽,如果不是鬆井大佐,咱們就躲開。”
五個人緊握手中槍在草叢中臥倒,屏住呼吸仔細觀察。對方距離他們還有幾十米時,街道陡然間響起衝鋒槍的突突聲,然後再次衝出一隊人馬!
“快!進樹林!”
日語命令!鬆井義雄低沉的咆哮聲在黑夜裡極具穿透力,沈春麗再熟悉不過。顯然後麵是軍統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