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橫野一郎通報鳩山壽行在樓下等候。沈春麗早已經準備停當,聞聽立刻出門。走到樓梯口回頭望了望走廊裡麵薑玉鳳的房間,悄無聲息!不知道;老太太怎麼啦?有心去問問睡得好不好?吃的怎樣?又忌諱吉永貞子的手下,暗中歎息徑直離去。
雖然海江田太郎已經發動了汽車,但鳩山壽行照舊衣冠楚楚站在自己汽車旁邊,好像已經忘記了黃寶的金手鐲,見到沈春麗紳士風度十足地拉開車門,笑著邀請
“沈小姐,請坐我的車。”
這個家夥的表麵功夫實在叫人佩服,永遠文質彬彬,明亮的目光流露著說不清的勃勃生氣,好像揣著無限的歡樂。沈春麗笑笑低頭鑽進汽車,打趣道
“鳩山君的形象比鄭元龍還勝一籌。”
汽車開始緩緩加速,鳩山壽行先遞給沈春麗一個黃綢子包
“玉簪子,請內行檢查過,沒問題,吉永小姐判斷的沒錯,這是一件宮廷物件。將軍和我都認為,應該是鄭家祖傳的信物,鄭元龍肯定認識。至於薑玉鳳想借此傳遞什麼信息,現在還不好說。”
沈春麗接過來打開,有了華麗的黃綢子襯托,玉簪子益發顯得潤澤晶瑩!讓人忍不住把玩,鳩山壽行居然開玩笑道
“沈小姐,比你的金手鐲如何?嗬嗬!”
看起來黃寶的禮物太刺激了,這家夥當時沒表態現在卻明顯有吃乾醋的嫌疑。倍感得意的沈春麗心裡暗笑,幸虧昨天上演了那麼一出好戲,可以乘機擺脫糾纏。
卻摩挲著玉簪子裝傻,歎息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乃何人?豈敢向往這樣的寶物?嗬嗬,還是粗俗不堪的金鐲子適合本小姐。”
雲山霧罩半真半假,聽起來像自嘲仔細吧嗒有好像暗藏深意。鳩山壽行臉色一凜,正色道
“沈小姐太謙虛了!等戰爭結束,你一定可以大放異彩的。”
看起來他還沒有打消蠢蠢欲動之心!沈春麗迅速包好玉簪子收起來,望著車窗外成群結隊的要飯花子,沉默好久才道
“亂離人不及太平犬,鳩山君不會懂得的。我隻希望能報答將軍閣下的厚恩,如果僥幸還有餘生,就躲世界角落裡迎朝陽送落日,寂寞但與世無爭地活著,忘記苦難忘記快樂忘記所有,像個出家人,平靜平淡平和。”
鳩山壽行一時語塞!沉默半晌才訕訕地道
“按照將軍指示,鄭元龍馬上去香港,處理完司馬俊一事直接回滿洲,準備改編警備大隊、開建猶太人定居點。沈小姐肯定知道,這一任務極富挑戰性,有興趣沒有?”
典型的沒話找話,居然透露了佐佐木石根還沒有公布的計劃!雖然算不上重大泄密,但與他以往的做派大不相符,估計肚子裡的酸水仍然在泛濫,所以才發揮失常。當然估計的沒錯,改變警備大隊相當棘手,如果鬆井義雄在關東軍中的勢力再掣肘,將更加艱難。躲遠遠的才是上策。
何況佐佐木石根近期將隨沃勒爾考察關東軍,司馬俊馬上釋放,劉平平還在黃寶處,沈春麗相信自己組織馬上會有消息,必須留在上海,不能再一次錯過與黨的聯係。另外,改編警備大隊、開建猶太人定居點,沈春麗即使參與也收獲不到有價值的情報,搞破壞又不具備條件,她早已經謀劃過,淡淡道
“鳩山君,在重慶時我曾經說過,以後不想再參與外勤活動。現在我仍然堅信,自己心理素質不過硬,總感覺要崩潰。將軍閣下已經答應,我看我還是留在研究所吧,嗬嗬。”
鳩山壽行失望滴搖搖頭,沒再吭聲。
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瞧鄭元龍的能耐,他居然住在法國人開的豪華大酒店頂層套房裡,估計提前得到通知,早早站在電梯口迎接,依舊西裝革履,頭發一絲不亂,但臉色發青眼圈發黑,看起來過去的這段日子並不輕鬆。
善於接人待物的鳩山壽行,猶如戲台上的名角,臉上的笑容與電梯門一起綻放,恨不得隔著門就伸出雙手,還沒出電梯就道
“鄭先生太客氣啦。”
筆直站著的鄭元龍卻絲毫不領情,既沒有上前幾步也沒有客氣的開場白,目光如電掃視鳩山壽行、沈春麗、佐佐木石根的副官,然後冷哼一聲,滿臉譏諷道
“我以為來的是鬆井大佐,他把我母親綁架到上海,也該談談贖金啦。”
沉默片刻他陡然抬起頭,冷厲道
“鳩山先生,請轉告佐佐木將軍,沒見到我母親,一切免談。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