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小巷雖然相當僻靜,但畢竟與熱鬨的大街相連,有人進來一點不奇怪,吉永貞子何以突然發神經,平白無故拿槍威脅一名苦大力?張誌平正一頭霧水,哪曾想舉起雙手的人上前一步用日語低聲道
“是我!”
來人居然是小泉次郎!
吉永貞子收了槍,扭臉看看大街,納罕地問
“小泉君怎麼會在這裡?外麵是你的人?”
帶領人馬散布在人群中,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小泉次郎大為訝異,沒有回答問題,相反卻仔細觀察一眼熙熙攘攘的大街,逐個打量自己經過化妝的手下,不大自信地反問
“吉永小姐一眼就能認出我的人?”
兩人軍銜一樣,在研究所都屬雜牌,沒根沒梢的第二梯隊。因此為人謹慎的小泉次郎跟吉永貞子特彆近乎,見麵總笑嘻嘻的。但他忘了一點,吉永貞子是西村佳彥的嫡係、研究所的元老、海軍的諜報精英、老上海,不但熟悉情報圈的運作潛規則,還熟悉街頭巷尾、風土人情,因此佐佐木石根頗為重視。
剛開始,吉永貞子被授命統帥西村佳彥的舊部,成為研究所一支獨立力量,地位一度與渡邊賢二齊肩。外人看來極受重視,但她自己卻心有不甘,憑資曆,如果西村佳彥不死,完全有資格成為研究所的副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結果世事難料,西村佳彥稀裡糊塗在東北喪命,老狐狸佐佐木石根來了之後她莫名其妙成了第二梯隊,心裡著實不爽。僅此也就罷了,畢竟研究所海軍係的成員依舊唯她馬首是瞻,論實力論影響力渡邊賢二也難以匹敵。但自從張誌平與中央特派員接頭失敗後,吉永貞子也有了沈春麗的感覺——日漸被冷落。
如今她的地位基本與單槍匹馬從滿鐵調來的小泉次郎一樣!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吉永貞子雖然對佐佐木石根有所不滿,但女人的耐心是天生的,她一直忍著。
剛才被小泉次郎驚擾,又見他嬉皮笑臉缺少尊重,不由得憑空多了一份怒氣,罕見地豎起眼睛道
“小泉君,你怎麼會在這出現?”
從滿鐵一個無足輕重的職員,一躍成為情報頭子佐佐木石根的助手!成天混跡於燈紅酒綠的上海,知足常樂的小泉次郎猶如飄在天上,整日暈乎乎的,他走近幾步,低聲道
“我執行將軍的特彆命令。”
原來,他奉命暗中監視渡邊賢二的鴉片販賣活動,剛剛收到消息,黑龍會將在此處附近與青紅幫交易,數量很大。吉永貞子斜了他一眼,並沒有問詳情,隻是朝段文軒潛伏的修車鋪方向努努嘴,略帶輕視地交代一句
“附近有個重要人物,你有什麼大動作千萬提前通知。”
說完領著張誌平和小特務,急匆匆消失。杵在原地的小泉次郎抓抓頭皮,這娘們到更年期了?怎麼語氣冷冰冰的!自己沒有得罪她呀!不過他顧不上琢磨,轉身走出小巷與自己的人彙合。
後半夜,穿著和服、趿拉著人字拖的三島由紀夫帶領十幾名黑龍會成員,雄赳赳氣昂昂出現在距離修車鋪不遠的一處賭場門前。混跡上海多年,他精通黃賭毒所有的門道,並且以此發財。尤其是幫關東軍分銷鴉片,不但撈足了錢大討頭山滿歡心,而且借此結交了鬆井義雄等少壯派,使他從一個不入流的混混,搖身變成在上海日本僑民中舉足輕重的角色。
中日戰爭爆發以後,有了軍隊撐腰他簡直忘記了自己貴姓,堅信自己就是腳下這方土地的主人!不但瞧不起中國人,即使租界裡的西洋列強他也不放在眼裡。
在法租界與青紅幫交易鴉片屬於心知肚明的行當,有規矩,無論誰想吃這碗飯,必須給工部局和巡捕房一筆保護費,所謂利益均沾。但停泊在黃埔港的日本軍艦,令三島由紀夫狂妄不能自己,早已經忘了潛規則,自己堂而皇之親自出麵。
來到賭場門口他並沒有進去,而是回身氣呼呼地罵
“幾點開始?怎麼臨時改在這裡?”
不遠處一棟民宅裡,吉永貞子趴在窗台定定地看著街道對麵的修車鋪,等發現三島由紀夫時大吃一驚,作為老上海,他們早就認識,當然也熟知彼此的底細和從事的勾當。
“三島君,你不能在此處招搖。”
急匆匆趕來的吉永貞子,甚至顧不上掩飾自己的身份,見麵就直統統地道。雖然相識已久,而且三島也弄了個少佐頭銜,但畢竟是個混混,即使對日本僑民也玩敲詐勒索,在正統的海軍情報軍官吉永貞子眼裡,他與流氓毫無二致,不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