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轉念之間沈春麗恍然大悟,自己太久沒有接觸鬆井義雄,千不該萬不該居然把他的秉性忘啦。這頭野獸唯一的愛好就是張牙舞爪!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給束陽光就燦爛、給碗涼水就泛濫,逮著機會就往死裡炫耀往死裡得瑟,永遠學不會俺們東北老祖宗的規矩
得瑟掉毛過不去冬!
老話說福不雙降、禍不單行,人的特點也一樣。長處往往隻有一個,而毛病常常一大堆。神奇如杜甫,詩才冠絕天下,但寫散文則令人不忍卒讀。而晚清的八旗子弟們,吃喝嫖賭穿、外加抽大煙,六毒俱全一樣都不能少。
所有的裝逼犯都一個德行,人生高潮時得瑟,所謂得意忘形,於是拔山舉鼎的項羽就敢擺鴻門宴,投鞭斷流的苻堅就敢一意孤行、東征西討的隋煬帝就敢為了去南方遊玩修大運河。然而當他們遭遇低穀時往往垂頭喪氣,走向另一個極端——失意忘形。曾經破釜沉舟的項羽最後怎麼說?
項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麵目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
用今天草根的明白語言解釋,自以為英雄蓋世的項羽,到了天地翻覆、到了變成孤家寡人、到了隻有一條生路可走時,還忘不了自己曾經的風光!廋驢拉硬屎,放不下架子。
結果隻好自個兒抹脖子。
其實隻要對比一下劉邦就不難判斷,憑項羽的本事,憑項羽的聲望,憑項羽的號召力,咬牙忍一下完全可能東山再起。可惜,他太熱愛自己牛逼時的風采了,失意時完全不在狀態。在叱吒風雲的西楚霸王麵前,苻堅、隋煬帝就更次了,不值一提。
古今中外,這樣的人史不絕書。如果暫且把鬆井義雄從野獸界提拔到人類中,沈春麗認為,他更是失意忘形這一品種的傑出代表,而且他失意時比得意時更可怕、更暴虐、更不顧一切。
利用上層長期的不滿和文韻情報在戰場上導致的巨大損失,鬆井義雄拉幫結夥,打黑拳、扇陰風、點邪火,缺德拐彎帶冒煙,一切手段使儘最後成功上位,鳩占鵲巢擠走老不死的佐佐木石根,霸占了海軍情報研究所。他本以為經此一役佐佐木石根已經廢人——能吃能喝能拉能睡的僵屍而已。
卻忘記了古老的教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死了尚有威脅,何況佐佐木石根活好好的,豈能不防備。就在他等著接班、暗自得意時,狡猾陰險的佐佐木石根臨行前玩了一招釜底抽薪。把研究所的精華分離出去,另立門戶。
大量的外籍研究員離職,去哪裡啦?都被鳩山壽行秘密安置,由吉永貞子和張誌平負責日常管理。挨了一招惡狠狠的防守反擊後,鬆井義雄就像挖空心思的小三,想儘辦法奪來彆人的老公,到手後才發現不過是個空架子,家產沒帶來!
研究所不但人員良莠不齊,經費也大打折扣。
按理來說,鬆井義雄現在應該像頭困在籠子裡的鱷魚,掙紮、吼叫、左衝右撞,用異常殘忍的方式折磨自己以示發泄。玩儘失意忘形時的所有頹廢的方式,但沈春麗發現,今天他笑眯眯的!
鐵哥們、負責絕密的偽鈔計劃的大平光一,剛剛杆屁著涼撂挑子,而櫻花銀行囤積大量偽鈔已經見報,整個世界沸沸揚揚,上海灘從昨晚開始警報聲響徹天空,軍警憲特又忙又累,恨不得像狗一樣耷拉舌頭散熱。傻子都明白,偽鈔計劃見不得光,東京大本營不可能不震怒。
佐佐木石根雖然遠在東北前線,但魔掌始終沒離上海,利用鳩山壽行,遙控沈春麗他們另起爐灶,跟正兒八經的海軍情報研究所打擂台、給台麵上的鬆井義雄難堪,他就那麼心安理得、那麼無動於衷、那麼與世無爭眼睜睜看著?
而且,日軍在前線被蘇聯的鋼鐵之師碾壓,關東軍少壯派現在是癩蛤蟆過門檻——又毀鼻子又毀臉,連聲音都低了很多。戰事不利的消息基本是公開的秘密,即使鬆井義雄再傻,也應該知道佐佐木石根卷土重來的時間指日可待,他就不怕被重新趕下台?佐佐木石根報複起來可不是玩,保證夠他喝一壺的。
毫不誇張地說,鬆井義雄現在的處境,就好比坐著一葉扁舟漂浮在波濤滾滾的太平洋上,水下還有一條大白鯊等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吞他的骨頭。他現在就好比坐在一堆乾柴上,屁股下麵已經冒煙了,還傻逼嗬嗬仰望星空。他現在就好比守著炸藥庫,引信已經嗤嗤冒火星,他居然還屁顛屁顛打掃衛生。
他就一點也沒感覺到危險?怎麼一點不急?好像還好整以暇?即使站在私人角度,他也該為被燒熟的大平光一討還公道啊。而且完全可以利用這次事件找鳩山壽行的麻煩,阻擊佐佐木石根卷土重來。
眼下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千載難逢。
反常!
嚴重反常!
天若反常,水旱災荒!
人若反常,不病即亡!
膽大包天、暴虐成性的鬆井義雄又在作死!
沈春麗突然決定耍耍他!
按照鬆井義雄的習慣,無論高興還是悲傷,刺激都是必須的,關鍵時刻他喜歡與大煙和乙醇拜把子。以前上麵有佐佐木石根壓著,他不敢放肆,最多躲沒人的地方偷偷來倆口。後來腦袋被黃寶拿手雷狠狠敲過,嚴重的腦震蕩後遺症導致他更加依賴毒品。
而佐佐木石根有時候也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看見,從此他一發不可收。此刻,從他的臉色沈春麗就可以判斷,酒沒少喝、大煙也沒少抽!興奮勁最旺盛時智力也最低,而鬆井義雄還有個特點,酒醉後特喜歡白話,大嘴叉子就像老太太的抿檔棉褲腰,鬆了不扯地拿根麻繩也困不住。
讓她他嘚啵嘚啵,興許能套點情報。打定主意後沈春麗莞爾一笑,稍微往前走了走,順手送上一頂高帽
“聽特高課的廖雲菲大佐說,出事啦,上海灘軍警憲特無不傾巢而出。鬆井君怎麼這麼悠閒?憲兵隊光知道像沒頭蒼蠅瞎忙,卻有眼不識泰山,應該派八抬大轎來請才是。”
麵對自己垂涎已久沈春麗,鬆井義雄內心百感交集。自鳩山壽行出現後鬆井義雄基本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隻不過偶爾喝醉了心裡特彆不甘。但隨著時光推移,他發現鳩山壽行似乎也沒機會,這令他很舒坦,因此對沈春麗的怨恨也減少不少。
現在,誰也不能否認,他是研究所一把手!沈春麗半真半假奉上的高帽子令他很受用,不由得怡然自得地踱兩步,罕見地以佐佐木石根為對象反省自己,道
“沈小姐不必笑話,我知道,論智慧我隻配給將軍閣下當衛兵。不過也不是誇口,論把握機會的能力,我不輸任何人。”
什麼意思?
反應大大出乎預料,按理來說他應該大笑著諷刺、挖苦、貶低佐佐木石根才對,再耀武揚威得瑟一番,捎帶著嚇唬嚇唬沈春麗,怎麼突然這麼有理性?就連跟在後邊的小林正樹,也不易覺察地眨巴幾下眼睛,顯然他也在琢磨鬆井義雄的反常。
猶如看見牛魔王念佛,霎那間沈春麗竟一時語塞,徹底懵圈。
反常!特反常!特彆反常!愣怔過後沈春麗迅速順著鬆井義雄剛才的話題道
“接二連三出事,心裡不踏實,所以來看看。想不到鬆井君沉得住氣,穩坐釣魚台,閒看風浪起。嗬嗬。”
鬆井義雄扭臉望望院子,吉永貞子的人馬已經集合完畢,六七輛汽車的馬達哄哄作響。他輕輕吹聲口哨,頗有深意地盯著小林正樹,然後調侃道
“小林君,雖然我們沒有打過交道,但我了解過你和你的暗殺小隊,你在這等著,等會評估一下我的人馬的手段。”
又出什麼幺蛾子?小林正樹長期以來就等於鳩山壽行的私人衛隊,連沈春麗都不知道他隸屬哪個單位,隻聽鳩山壽行的命令,怎麼肯隨著鬆井義雄的指揮棒起舞?他上前一大步,立正敬禮,然後語調和緩、聲音低沉、不容置疑地道
“報告鬆井大佐,屬下奉命保護沈小姐,隻要沈小姐外出,必須跟隨左右。”
鬆井義雄陰惻惻地哦了一聲,其實他不可能不了解,明顯在戲弄。踱幾步走到小林正樹身邊,繞著轉了一圈,皮笑肉不笑地道
“憑你的本領,保護沈小姐?豈不等於周倉吹牛說保護關羽?”
挖苦的相當狠,而且專挑軟肋,舉例也無惡挑剔。軍銜低好幾個檔次的小林正樹,不敢爭辯也不能爭辯,臉頓時變成豬肝色,保護沈春麗是假,監視才是真,老狐狸佐佐木石根的一貫手法。鬆井義雄豈能不知道?在長春時他是研究所總經理,安排護衛監視手下正是他的責任之一。為了擎掣沈春麗,甚至不惜排除自己的跟班。如今卻假裝高大上?連假慈悲都不算,明明白白的挑撥離間。
不能任由他發飆,得反擊,沈春麗決定出麵幫忙
“鬆井君,請彆難為小林君,如何?”
鬆井義雄再次嗬嗬大笑,笑聲還沒停頓,他突然臉色巨變,兩眼放光牙關緊咬,抖露出一個驚人的計劃
馬上圍捕段文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