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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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導南京大屠殺的鬆井石根——日本陸軍大將,與佐佐木石根一樣是資深皇道派將領,老牌中國通。正是他,意識到自己對中國力量的低估,意識到中國人民力量的可怕,才妄圖依靠屠殺嚇倒中國人民。這也再次證明沈春麗的總結,小鬼子處心積慮了解中國,但沒有國家層級的戰略目標。
大量如佐佐木石根這樣的間諜各自為戰,不過把中國當成個人建功立業的舞台,卻對中國的整體缺乏深刻的認識,忽視了民眾的覺醒,低估了中華民族的進步。隨著戰爭進入膠著狀態,大本營也拿不出製勝法寶,於是更加依賴各地的情報機關出謀劃策,於是導致各個特務機關競爭更加激烈。
所以,佐佐木石根也罷、廖雲菲也罷、鬆井義雄也罷,都感到自己可以乘勢而起,哪肯放棄這樣的機會?群龍無首、各自爭霸,但像吉永貞子這樣的小人物就慘了,每個頭頭的吆喝都得聽,她原來聽西村佳彥的,那時候研究所還沒正式掛牌營業,不免躍躍欲試準備大乾一場,暗自憧憬為海軍揚眉吐氣立功。誰知西村佳彥去趟長春,直接把小命留在那兒,黃鶴一去不複返!
那時候吉永貞子也沒所謂,死一個來一個,像割韭菜般,還愁沒有當頭的?果然,不長時間佐佐木石根現身,陸軍的棄將出任海軍情報主官,確實令人訝異。但海軍上層極為重視,大肆渲染佐佐木石根的威名,吉永貞子也受了感染,跟著躊躇滿誌。
誰知形勢像六月天,說變就變。佐佐木石根還沒等坐熱海軍給準備的椅子,鬆井義雄借文韻情報一事奮起神威,扇陰風打黑拳居然取而代之。佐佐木石根臨行前進行了機密部署,於是吉永貞子的厄運便不期然降臨。
一個身子四個腦袋!
這他媽的還讓不讓人活啦?
疲倦不堪加上忐忑不安的吉永貞子,一肚子苦水沒處倒。尤其被廖雲菲斥責過後,未免有點抑鬱寡歡。今晚甚至都沒興趣折磨寵物張誌平,導致受虐狂張誌平一副恍然若失的樣子。
彆看小林正樹地位不高,平時也不顯山露水,但他才是鳩山壽行的心腹之中的心腹,不誇張地說,他等於是鳩山壽行身體的一部分。廖雲菲便是明證,貴為特高課一把手,肩扛耀眼的大佐軍銜,對鬆井義雄尚且不屌,卻能對小林正樹客客氣氣,裡麵的道理不言自明。
因此,得知小林正樹來意後,吉永貞子知趣地把他帶到電訊室,讓他直接與鳩山壽行溝通。自己卻溜出來,沒有旁聽。她實在厭倦了眼下的處境,懷念在西村佳彥手下的日子,雖然不風光,可日子平靜單純,任務明確簡單。
“羨慕沈小姐自由自在呀,我就慘啦,”走了一會兒,吉永貞子回頭指指張誌平,好像沒話找話地道,“彆的不說,郭清在租界發現了一點共產黨的苗頭,就是律師行的王建立,好像能量很大,現在張誌平在幫他深挖。可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向誰報告,真的很煩。”
終於知道了郭清的目標!而且得來全不費工夫,沈春麗起初一喜,緊跟著就一驚!張誌平熟知地下黨的工作特點和組織結構、運作方式,隻要他一參與,黨組織畢將麵臨巨大損失!
這個狗叛徒!沈春麗暗罵一句,表麵上卻一派雲淡風清。眼下,各路人馬都盯著孫惠宗,渴望擒獲他,從此在情報界就揚眉吐氣。鬆井義雄也罷,鳩山壽行也罷,沒工夫理地下黨的事。所以,吉永貞子不知道該向誰彙報!但張誌平卻不肯閒著,一定是他鼓動吉永貞子跟沈春麗吹風,討點主意。
或許,可以利用小鬼子們現在注意力不集中,乘機破壞張誌平、郭清的計劃!沈春麗剛剛有了這麼個念頭,馬上又開始犯難!首先,此刻還不能確定王建立是真正的地下黨,即使確定了也無法取得他的信任,如何通知?難道還用上次的老辦法,叫黃寶深夜去丟手雷?
黃寶剛剛乾掉了大平光一和他的偽鈔走私集團,同時還炸了櫻花銀行的秘密倉庫,是否全身而退還不得知。即使安全了也得避避風頭,這麼短時間再乾一票,極易暴露。
再說,當初被丟手雷的碼頭小鋪,黃寶知道一些底細,相信裡麵的人至少是黨的外圍人員。如今王建立身處租界律師行,背景完全無人知曉,貿然采取這樣的方式,搞不好引起小鬼子注意,反而會連累黨組織。
沈春麗更擔心的是,吉永貞子沒有把消息上報,也就是說,目前隻有吉永貞子、張誌平、郭清和她知道。情報僅僅局限於如此小的範圍,一旦王建立莫名其妙消失,張誌平憑經驗馬可以和郭清倒過來追查,誰泄密一目了然。
要命的是,想營救就必須抓緊時間,否則吉永貞子上報,小鬼子還不立馬傾巢而出?那時想營救也沒轍,隻能眼睜睜看著。刹那間沈春麗竟不知怎麼好,想保護自己就得等機會,想營救黨組織就得抓緊時間,兩難!怎麼辦?
腦子高速運轉,並不影響沈春麗瞎對付,她噓口氣,假裝無事一身輕,不無得意地道
“我隻對將軍閣下負責,他不在我自然就沒活可乾。有時候太無聊,甚至羨慕你有的忙。”
並沒有回答吉永貞子的疑惑,前兩天廖雲菲還吹噓,計劃掃蕩租界,給地下黨來一次大行動,作為歡迎佐佐木石根和鳩山壽行重返上海的獻禮,為此她甚至借調了郭清和張誌平。沈春麗納悶的是,難道此事連特高課也不知道?想到這,她故意傻嗬嗬地問
“前兩天聽說張先生和郭清被特高課借調,沒想到還在這?”
吉永貞子歎息一聲,絲毫沒隱瞞
“鳩山大佐的命令,他倆當然得去。可鬆井大佐嚴厲警告,不許把我們掌握的情報泄露給特高課,他倆敢不執行?結果說是合作,特高課拿出的也都是些毫無價值的東西,我們也一樣。都想占便宜都不掏真格的,最後不了了之。”
原來雙方並沒有把情報混合一起共同論證!
緊張不已的沈春麗暗自鬆口氣,隻要廖雲菲不知道底細,自己就還有時間和機會想辦法。做出這個決定時,她其實也做好犧牲的準備。王建立已經被注意許久,以郭清的狡猾和張誌平的閱曆,到現在還沒放棄,足以證明此人不一般。若果真是黨內同誌,必定極為重要,無論如何都得營救。
吉永貞子始終緊鎖眉頭,與沈春麗並肩而行,再次來到上次與佐佐木石根話彆時的亭子裡,兩人一起逗逗那幾條華麗的錦鯉。為了拖延時間,給自己製造機會,沈春麗寬慰吉永貞子道
“一切都得等將軍閣下凱旋才行,眼下忙也是瞎忙。”
言外之意,關於王建立等地下黨的消息暫時不聲張為好。表達的雖然隱晦,但吉永貞子的腦子也不白給,自然知道其中的暗示:無論怎樣張牙舞爪,鬆井義雄都屬於要飯花子唱大戲——窮歡樂,他注定贏不了,未來還是佐佐木石根說了算,有大案子就先壓下來。
一線人員忙前忙後為了啥,還不是為了立功受獎、升官發財。想拿到自己渴望的,就得找到真正的買主,真正的買主是誰?佐佐木石根!沈春麗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到位,便沒再往下說。假設將來王建立被成功救走,上頭追究吉永貞子為什麼壓案子,吉永貞子把今天這場對話和盤托出。
沈春麗相信,自己也沒有危險。因為她在維護老狐狸的利益,著體現了她的忠誠。到時候老狐狸自然會為她開脫撐腰。彼此的腦子都足夠聰明,吉永貞子哦了一聲,目光開始明亮,沉思著撩起水花,嚇得幾條錦鯉忙不迭地亂竄。
張誌平蔫巴巴走上前,回身指指門口道
“沈小姐,小林先生喊你。”
一副有氣無力的死樣子,沈春麗越看他越有氣,再想到這個狗叛徒居然聯手郭清,打算對租界裡的地下黨來個一鍋端,益發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步上前一巴掌拍成餡餅。現在騰不出手收拾他,但也不能讓他為所欲為。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以拖延時間,想起半死不活的段文軒,故意假裝好心提醒吉永貞子
“聽特高課的人講,段文軒躺在醫院裡還破口大罵,指責有人坑害他,也不知道指的是誰。這個混蛋桀驁不馴,除了將軍閣下誰都不服,你們要防備他報複。當然,輕易他還是不敢的。”
段文軒的手段哪個不知道,暗殺沈春麗、挑戰鬆井義雄、敲詐大平光一,簡直是個閻王爺都頭疼的主兒。如果在大街上碰到張誌平,保證嘎巴一聲扭斷他的脖子!他聞聽,頓時毛骨悚然麵如死灰,馬上就決定近期絕對不外出,同時還求助似的望望吉永貞子,仿佛受驚的孩子向往媽媽的懷抱。
吉永貞子倒沒在意,撇嘴道
“他真敢來,我就叫他回不去。”
沈春麗心裡暗笑,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