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想起廖雲菲的囑托、黃寶的囑托,沈春麗一笑
“猶太人定居點正準備公開掛牌,想叫鳩山君在此時回來,可得極其重要的理由,嗬嗬。廖雲菲更對孫惠宗感興趣,幾次拜托我,希望能從你嘴裡挖出點秘密。”
尋找合作夥伴,首先要自己占優勢,給對方點甜頭即可。而絕不能找一個能淹沒自己的人。廖雲菲執掌特高課,實力甚至比鬆井義雄還牛逼,與她合作不是均分功勞,而且眼瞅著被掠奪。渡邊賢二豈肯乾這樣的傻事,他之所以選擇沈春麗,正因為沈春麗沒辦法搶走他的功勞、他的風頭。
“算了吧,沈小姐,前些日子你也看見了。為了個段文軒,鬆井君與廖雲菲差點明火執仗乾起來。鬆井君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但畢竟是我們先發現了段文軒的破綻。結果,被廖雲菲硬生生劫走,講好分享情報,到現在我們連張紙片都沒見到。太不給人麵子,我惹不起。”
惹不起特高課是假,不期望此事被大家分享才是真。渡邊賢二認為,東亞飯店刺殺案在自己手裡爆發,又在自己手裡了解,很完美。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不但自己丟份,也極易惹惱佐佐木石根。而且廖雲菲是潛伏間諜出身,搞反諜搞偵破應該是外行。沈春麗也不反駁,淡淡笑著道
“渡邊君為什麼相信我?”
渡邊賢二篤定地道
“不怕你不高興,沈小姐。掏心窩子裡的話說,你是外人,隻忠於將軍,沒有任何私利。我們就不一樣了,各有各派,各有小九九,有時候也煩,但卻不能不應付。”
還是大實話,而且分析得特彆走心。
佐佐木石根一直堅定地認為,沈春麗就是一隻站立在他肩膀上的金雕,隨著他的每一聲口哨出擊!有了他——作為主人的支撐,這隻金雕足以主宰世界,而失去他——來自主人的支撐,這隻金雕就失去了立足點,失去了藐視天下的勇氣。
多年來,許多日本上層人物都對佐佐木石根的行為表示難以理解,其中就包括他對沈春麗的信任和寵愛,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佐佐木石根不但不為所動!有時候辯論到激烈處,甚至憤怒地址指責對方狹隘!大日本帝國的未來,疆土將環繞地球,遍布世界各地,僅僅依靠本民族的人能統治得了嗎?
必須培養親日派,要使殖民地裡的額有識之士,比向日葵還親日,如此一來,大日本帝國就將永遠屹立,曆千萬年不衰。其實,飽受各派傾軋、統治欲望極強的佐佐木石根,有時候相當蔑視自己的同胞,認為他們鼠目寸光,愚蠢透頂,根本不配被稱為天皇的子民。相反,如沈春麗等外族人,忠誠和智慧並存,完全可以成為大日本帝國的有生力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多年來站在一邊看熱鬨的渡邊賢二,雖然不認可佐佐木石根的做派,但他老奸巨猾,經過長久觀察隱約明白其中的道理,狂妄豪橫的佐佐木石根有做皇帝的心態,或者說在自己的小圈子裡,日常生活中他就是一個皇帝。
傾儘全力把自己的小部門打造成一個針紮不進、水潑不進的封閉圈子,自己居中一坐,有遠古部落酋長的威風。佐佐木石根不但追求說一不二,而且特彆渴望屬下的忠誠與頂禮膜拜,他喜歡屬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隻想一隻隻獵狗一樣,圍繞他轉,吃喝拉撒睡樣樣依賴他,他也樂意滿足,但當他一聲令下時,獵狗們也必須如離弦之箭衝向敵人。這才是導致他和鬆井義衝突的根本原因。
好聽點說,一山不容二虎;難聽點說,一個槽子拴不了兩頭叫驢。
佐佐木石根喜歡唯我獨尊,普天下舍我其誰?鬆井義雄也一樣愛好扣著腚眼蹦高——自己抬舉自己。麵對棺材瓤子佐佐木石根,他不但不輸送作為手下的忠誠與尊敬,相反,還一臉不屑,一肚子瞧不起。在他看來,佐佐木石根所代表的,都是腐朽的、落後的、垂死的,應該被淘汰。
如果這幫該死的老家夥自己不識時務,不願意隨曆史的河水消逝,鬆井義雄很樂意幫一把。傳說古代的日本因為糧食緊張,人過了六十歲還沒死,兒女就會請他飽餐一頓,然後把他背山上去,讓他慢慢餓死,免得浪費糧食。
鬆井義雄對當權派,就懷著這樣的想法。
對比之下,渡邊賢二最終選擇裡站在佐佐木石根一邊,首先這是現實的生存問題,權力畢竟被佐佐木石根等老派抓在手裡,而任何時候,權力都值得崇拜、值得追隨,草根出身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有體會,更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實,渡邊賢二雖然也不耐煩佐佐木石根的頑固與自以為是,但更討厭鬆井義雄的沒有章法隻有冒進。
提著腦袋衝鋒,可以僥幸一次兩次甚至三次,但絕對不會永遠成功。子彈不長眼睛,也沒有喜好,它隻管飛,誰被撞上誰倒黴。鬆井義雄等少壯派一遍遍冒險,起初確實取得不小的戰果,但戰爭畢竟依賴長久的實力,而不是一時的得失。此次諾門罕之戰,蘇聯最後的反擊規模龐大聲勢驚人,儘情發揮裡機械化部隊的強大能量,使輕步兵為主的日軍目瞪口呆,打到最後機會完全沒有還手能力。
遠在上海的渡邊賢二,通過自己在長春的老關係,時刻關注關東軍內部動態。當戰爭勝負明朗化時,佐佐木石根與鬆井義雄,在他的天平上也分出裡輕重。少壯派不靠譜!事情永遠這麼奇妙,一隻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能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引起一場龍卷風。
鬆井義雄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諾門罕戰役居然會影響到他渡邊賢二之間的友誼!明明八竿子打不著,這特麼的向誰說理去。
看來渡邊賢二投靠佐佐木石根,是王八吃秤砣——鐵心啦!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後,沈春麗饒有興趣地打量這個鬆井義雄曾經的粉絲,同時感歎人心難測,及時表明態度
“渡邊君請放心,我一定會讓將軍閣下感覺到您的忠誠。”
話音未落,渡邊賢二咧嘴無聲大笑。居然掏出一個首飾盒放在桌子上,端詳了幾眼後推到沈春麗麵前打開,裡麵是一條金項鏈,看樣子做工不賴。沈春麗無動於衷,正色道
“渡邊君,謝謝,我不需要。不如聊一聊咱倆的計劃。”
一絲驚訝從渡邊賢二的臉上掠過,他沒作聲,抬手看看時間,一把抓起首飾盒揣懷裡,仰脖子喝儘碗裡的黃酒,有些著急道
“太晚了,我先得趕去設伏地點,然後才能護送沈小姐回家。走吧,邊走邊聊,這次是個機會,值得我們好好謀劃一番。”
難道要去那個專門為孫惠宗設立的秘密地點?沈春麗的心頓時狂跳起來。天已經完全黑了,會麵地點是一家隱蔽的名人故居,四周矗立著高大的雪鬆,映襯的院子更加神秘。
汽車先繞著院子轉了一圈,酒勁上湧的渡邊賢二指指外麵,不無得意地向沈春麗賣弄道“孫惠中是個人物,中國政府撒下抓捕他,他居然還能成功逃到上海。我們研究所、76號、特高課,憲兵司令部,為了找他忙了一個夏天,差點把上海灘翻個個兒,就是沒有他行蹤!
如果不是他的人主動聯係,真有可能被他藏起來。你看看他選擇的地點,多氣派,可見此人不俗啊!我應他要求布置警戒,沈小姐是安全方麵的行家,請進去看看,多提寶貴意見。”
這是個完全封閉的小院,隻要把住大門,外人插上翅膀也飛不進去,何況渡邊賢二親自挑選了二十多名手下,負責院裡和包廂的警衛,外麵一個人不留,絲毫不引起懷疑。
沈春麗不得不佩服這家夥內行。
看了一圈以後走出來,沈春麗琢磨怎麼去見黃寶,告知他渡邊賢二的活動地點。在院子i門口,渡邊賢二也許是為了炫耀,指指對麵的小樓道“那裡是這一帶製高點,二樓秘密設置了機槍和狙擊手,我也在那兒指揮,一方麵可以用火力有效封鎖大門,同時還可以監控周圍一切動靜。孫惠中膽子太小,其實這是租界,中國政府的刺客哪有那麼大膽子,擺擺樣子而已!”
沈春麗左右看了看,一排臨街房子中緊緊夾著那幢很小的獨立三層私宅,樓與樓之間的縫隙,隻夠老鼠穿行,一樓前半部分是家食雜店,顯然樓門口在後麵。沈春麗心中一動,點點頭道
“確實既隱蔽又有效。但渡邊君,一樓開著食雜店,一旦會所有突發情況,難道你還從後門繞過來不成?來不及!”
一絲得意的笑容浮上渡邊賢二的臉,他一指二樓道
“路麵高過胡同,有情況我們直接從二樓跳下,一點問題沒有。憑我們的能力,立刻增援會所,與院子裡的手下應外合,來多少殺手都得死在大門前。”
就在此地乾掉渡邊賢二!讓黃寶的事一了百了,沈春麗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