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沒見到渡邊賢二,吉永貞子也沒現身,鬆井義雄隻率領一幫心腹,感覺其餘的全部是憲兵隊的人。沈春麗、玄葉健一的助手和吉永貞子的兩名女手下,被安排在一輛吉普車裡。她極為擔心自己不在時,發生什麼大事,黃寶的安危、律師行王建立的身份、還有吳淞口新四軍的兵站,等等等等,想起來就揪心,可她也身不由己。
隻能把心懸著。退一步說,誠如黃寶所言,在中華大地上,每天有多少人死於小鬼子之手,縱使滿腔怒火又能怎樣?無可奈何!夜色中她暗暗歎息,但聽得鬆井義雄一聲令下,五輛小車外加八台大卡車組成的車隊,在一片肅殺氣氛中浩浩蕩蕩駛出研究所,直奔東方。到百度搜索《》。
不知道什麼任務、也不知道目的地、更不知道鬆井義雄懷著什麼詭計,車速極快,晃得人很不舒服。自潛伏以來,沈春麗頭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感覺猶如卷入漩渦的枯葉,完全失去掌控。起初還睜大眼睛仔細觀察道路兩邊的景物,以便判斷。後來她意識到一切都是徒勞,即使識破鬆井義雄的計劃又怎樣?哪怕現在去抓捕黃寶,她也隻能聽之任之,完全無能為力。
好在看樣子不至於為了個黃寶,擺出如此大陣仗。夜色降臨時車隊停下,全體人員下車。沈春麗所處的位置是江邊,具體那條江她一時也無法分辨。驚人的是居然有四艘巡邏快艇靜靜停泊在岸邊,經過一番接洽但見人群中的鬆井義雄一揮手,他的心腹們各自指揮人馬上船。隻能聽見腳步聲,沒有任何人敢說話。
沈春麗他們被挾裹著,與鬆井義雄一起上了第一艘快艇,剛剛在甲板上站穩,大隊士兵也各自找位置坐下,雖然擁擠不堪但整個隊伍靜悄悄的,漸濃的夜色又增添了說不出的詭異。沒等多久,陡然間船身一震,馬達轟鳴,巡邏艇打開大燈,騰騰怪叫著離開碼頭。
鬆井義雄威武地站在船頭,手扶船舷死死望著前方的黑暗。半夜時分,船停了。沈春麗左右張望一番,借著巡邏艇的燈光,她發現河道很寬,河堤是用條石砌成的,有點像運河。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蘆葦,看不見村落,也沒聽到狗叫,估計應該在野外。巡邏艇足足航行了四個多小時,根據星星判斷始終向北開,也就是說現在離上海至少有一百公裡。
今晚到底要乾什麼?
後邊的兩艘巡邏艇去了左側,第一艘和第二艘停泊在右岸。並沒有碼頭,靠人工臨時搭了跳板。鬆井義雄依舊佇立在船頭,一聲不吭看著憲兵們忙活。他好像提前進行過縝密布置,跳板剛剛搭好,士兵們就在軍官帶領下悄無聲息地上岸,而且各隊人馬根本不停留,轉眼間就消失在黑暗中。沈春麗看在眼裡,不得不暗讚
鬆井義雄確實算個乾將,海軍加憲兵隊,平時不但沒有磨合訓練,還互相不對眼,指揮這樣不咬弦的兩支隊伍聯合行動,風險極大,黑燈瞎火外加環境陌生,一旦協調上出了問題,不必等敵人進攻,自己就先完犢子。但今晚聯合行動卻有條不紊,軍官們連交頭接耳都不用,好像僅靠眼神就能完成溝通。
證明鬆井義雄的指揮相當得力。
這個雜碎如果上一線,絕對具備巨大的殺傷力。
幸虧被鄭元龍暗算,使他一直在後方憋著,空有一顆殺人心、空有一身殺人力氣,卻沒有發揮的舞台,要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抗日戰士遭殃。憲兵們都已經下船、消失,鬆井義雄才在眾多心腹簇擁下上岸,沈春麗蔫巴巴跟在後麵。
河道雖然寬,頂天也就一百多米,兩岸也不見建築,更沒有村落,隻有一望無際的樹林。左右兩岸各自停靠兩艘巡邏艇,意味各有上百憲兵,鬆井義雄顯然計劃打伏擊,目標就是這條河。兩百多條長短槍,隔河對射,即使神仙也逃不掉。再說,四艘巡邏艇的機槍更厲害,今晚無論誰鑽進伏擊圈都難逃一劫。
鬆井義雄搞這麼大的陣勢,準備伏擊誰哪?
難道是國民黨的部隊?沒聽說國民黨敢在這一帶活動。難道是新四軍?雖然距離新四軍根據地不遠,但上海近在咫尺,新四軍不可能大規模集合部隊。沈春麗一時摸不著頭腦,還沒等在河堤上站穩,巡邏艇的馬達再次轟鳴,然後調轉船頭返航,等轟鳴聲和燈光不見時,所有人都隨著鬆井義雄下了河堤,
坑窪不平的田埂極其難走,幸虧有護衛左右扶持,鬆井義雄在前、沈春麗在後。但護衛們就慘了,都穿鞋走在稻田裡,高抬腳輕邁步,生怕不小心弄出水聲惹惱鬆井義雄。穿過一片稻田,在不遠處一處山包上竹林裡隱蔽,沒有巡邏艇燈光,周圍頓時變得漆黑一片,除了夜風鼓蕩之外,隻能聽到亂七八糟的蟲鳴和身邊人緊張的喘息。
小山包不大,加上竹子特彆密集。雖然隻來了鬆井義雄和他的心腹們,再加上沈春麗等四人,但依舊顯得有點擠。稍微安靜一會後,眼睛也漸漸適應了黑暗,沈春麗背靠一個粗大的楠竹打量四周,並往遠處眺望,這才發現腳下的小山包是附近唯一的製高點,居然能隱約看見河道,等會的戰鬥無論怎樣激烈,呆在這裡安全肯定有保障。
黑暗之中,鬆井義雄的護衛們去前邊警戒,一個個訓練有素。不過如此一來,山包上就顯得輕鬆多了。時間一點點過去,已經後半夜了,但始終聽不到鬆井義雄的命令。沈春麗抬頭望望夜空,感覺風越來越大,出發時的漫天星星已經消失,搞不好要變天。但鬆井義雄根本不在乎,鐵鑄一般站在最高點,死死望著河道。
其實夜越來越黑,根本看不見什麼。
後半夜,天空果然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黑暗中鬆井義雄的護衛七手八腳忙半天,最終也不知用什麼簡單搭了個四下漏風、僅能容三四人遮雨的棚子,而且棚頂還漏水。沈春麗當然有權躲進去,不但能多雨,人擠人也暖和。
其他人可就慘了,都沒帶雨具,山包上風又大,玄葉健一的助手上下牙不停地打架,吉永貞子的兩名女手下乾脆哆哆嗦嗦抱在一起取暖。那些奉命設伏、趴在地上的憲兵們,肯定更難受。
初秋的夜本就涼,再加上淋雨吹冷風,即使沈春麗躲在棚子裡也覺得分外難熬。好不容易熬到四點多,雨總算停了,但冷風益發肆虐,不少人都上下牙打架。但東方略微發白,視線也好多了。沈春麗鑽出棚子活動一下身體,呼吸幾口冷颼颼濕漉漉的口氣,正張望。
陡然間發現河對岸竹林裡有一點紅色的光在搖晃,沒等她明白怎麼回事。棚子裡的鬆井義雄大踏步走出來,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端詳一會兒,頭也不回地命令副官
“讓他們注意隱蔽,等命令。”
什麼狀況?沈春麗把河道上下望了一遍,但什麼都沒看見。扭頭見鬆井義雄的副官用一塊紅布包著手電筒,隱在竹林裡一閃一閃地給對岸發信號,橘紅色的光雖然亮度不大,但相當顯眼。而隱在竹林裡外界很難發現,鬆井義雄連這些細節都想到了?沈春麗越發吃驚,感覺這次行動不簡單,至少不是一時興起。
黑夜漫長,但黎明來的卻特彆快,隻要東方發白,一眨眼就亮一點。沈春麗再次抬頭,終於發現河對岸是一片樹林,越過樹林好像是沼澤,此刻早起的鳥們正在歡唱。而河上遊,大概幾百米遠的地方居然是一望無際的水麵,而昨晚巡邏艇來的方向,也就是下遊,河道縱橫。身後不遠處是綠油油的田野,仔細一看才知是跺田。綠油油的也不是稻子,而是與荷葉差不多的芋頭葉子。
所謂跺田,隻有江南才有,沈春麗當年在上海讀讀書時曾好奇參觀過。古代老百姓為了生計,不得不與水爭地,也不知哪個聰明的祖先想出了高招。把沼澤地挖出網狀河道,而把挖出的淤泥堆成垛,形成莊家田。由於跺田地勢高、排水良好、土壤肥沃疏鬆,宜種各種作物,尤適於生產瓜菜,所產的芋頭自古有名。但垛田間有小河間隔,不便行走,須依賴小船出入。
抬眼望去,附近目力所及不見一條旱路,可以斷定眼前的河道是唯一的交通要道。一見之下沈春麗不由得對鬆井義雄刮目相看,腳下的小山包不但此處絕對製高點,而且簡直是周圍的命門!無論誰,隻要占據這裡,僅憑一挺機槍就可以封鎖河道!
居然是,突然聽見隱隱的發動機聲,遠遠望去,昨晚巡邏艇來的方向,遠遠出現三個小黑點。鬆井義雄一見,手搭涼棚望了望,又架起望遠鏡,片刻後厲聲命令;
“敵人來了,全體注意,給我一把長槍。”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拉搶栓聲,氣氛驟然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