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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大會和陷阱(中)(1 / 2)

食肆的燒雞和豆腐燒得不錯,可惜沒有臭鱖魚,傅希言心滿意足之餘,又留下了小小的遺憾。

酒足飯飽,傅希言讓老板在食肆裡準備一件客房。

老板差點哭出來:“我開的是食肆,不是客棧,沒有客房。”

傅希言賴皮地說:“那你當我們是來投奔你的窮親戚,隨便找個地方安置唄。”

老板看著在外麵站崗守衛的衙役,暗道:我不知是倒黴還是有幸,有你們這樣威風凜凜的親戚。他不想惹麻煩,推說沒有地方。

傅希言付了飯錢,迤迤然地走到門口,在衙役們驚恐戒備的眼神中,慢條斯理地伸了個懶腰,說道:“要是食肆沒有地方住,那我就去縣老爺家裡蹭個地方吧。”

一句話說得衙役們臉色都綠了。

最簡單的問題,這兩尊瘟神要是去了縣衙,縣太爺跑還是不跑?更直白點,縣太爺這張臉要還是不要?

衙役當下用眼神威脅食肆裡麵的老板,讓他立馬留人。

老板心中叫苦不迭,卻不敢得罪這群差老爺,隻好支支吾吾地說食肆裡的確有兩個房間,但很久沒用了,需要打掃一下,要是兩人不嫌棄,今晚就在此住下。

傅希言就是這個目的。以一路走來的情形看,客棧應該都已經“打烊”。一事不煩二主,就逮著一隻羊薅毛吧。

房間隻要了一間,靠街。不用擔心噪音,有衙役在,這一帶就是禁區。

為免過多打擾附近百姓生活,傅希言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走,晚上洗了澡,早早就上床,隻是閉眼睛前,躲在被窩裡,偷偷摸摸地拿出了鏡子,日常驚歎一番鏡中美貌。

裴元瑾假作不知地躺著。

傅希言收起鏡子,翻了個身,臉貼在裴元瑾的胳膊處,慢慢地從被子裡伸出腦袋,裴元瑾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正要轉身,就聽傅希言說:“聊聊?”

裴元瑾側頭,挑著眉毛看他。

傅希言眼巴巴地看著他說:“來南虞這麼久,我們還沒開過家庭小會呢。”

裴元瑾興致頓減,回過頭,臉衝著床頂,閉上了眼睛:“嗯,聊什麼?”

“很多啊。”

傅希言嘴上說很多,其實總結起來就是那麼幾件。南虞內戰他是打定主意不參與了,所以剩下來的就是裴元瑾與烏玄音的決鬥。

“走貨郎說的兩件事,關於班輕語之死,雖然是假的,卻可能是目前流傳最廣的說法。”

班輕語頂著聖女的光環,又經常做善事,在不知情的民眾心理,形象還是很光輝的,她的死引起很多反響,儘管朝廷再三申明她死於儲仙宮少主裴元瑾之手,乃是一樁江湖恩怨,可百姓心中的聖女高高在上,無所不能,正大光明地決鬥而死,實在有損形象,他們更願意相信她是死於小人的陰謀暗算。

如此一來,民間物議對封懷古很不友好。

傅希言當然不會同情他。當初,封懷古的軍師還想靠著威脅的手段低價買走傅貴貴,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反過來也是成立的,看軍師有恃無恐,就知道封懷古也不是開明豁達的人。

傅希言說:“班輕語死了,還能發揮餘熱,惡心封懷古,說明她死得其所,一點都不冤枉。”

都說死者為大,但對班輕語,傅希言毫不忌諱。前世千年之後,嶽飛墓前依舊跪著秦檜夫婦的銅像,說明一死百了是對死者,對活人而言,就算大仇得報,恨意的釋然,內心的平靜,都需要時間。

“另外那封遺詔,你說會不會和尤柏有關?”

傅希言想來想去,都覺得十有八|九是尤柏。他嘖嘖感慨:“沒想到他身上還藏著遺詔,真是人不可貌相。”

裴元瑾說:“假的。”

傅希言揚眉:“你怎麼知道?”

裴元瑾說:“若是他身上藏著遺詔,過錦江之後,會立刻送入榕城。”

傅希言恍然。的確是這個道理。

遺詔何等重要,它能讓秦效勳從逆臣賊子變成真命天子,也讓他的行為從名不正言不順,變成師出有名、天命所歸,尤柏要真的有這個,何至於過錦江之後,還與他們共處了一段時間。

很多開國皇帝出生或造反時都會有異象,真假不論,好歹上了辯論桌,也能吼點歪理邪說。

先前秦效勳步步緊逼,秦昭遲遲不動,就是差了這個明麵上&3

0340;借口。

尤柏的出現,可說是化解他們燃眉之急的一場及時雨了。

而且這件事對傅希言他們也是有好處的。有越王拖住小皇帝的精力,他們這邊受到的關注也會少一點。

於是說他們雙方產生了默契,不如說他們身份暴露後,越王便有意無意地配合著他們。

傅希言講了一會兒,突然心情低落了起來。

也不是雙目垂淚,小聲啜泣,要是不注意,還以為他犯困了,所以越說越沒力氣,原本閉著眼睛的裴元瑾卻突然睜開眼睛,側過身摸摸他的頭發。

傅希言知道自己小心思暴露,有些不好意思。他歎氣:“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和你一起走一往無前的道。”

遇事不決,一劍砍之。

遇路不通,一劍劈之。

遇人不淑……啊呸呸呸!

總之,這種直覺先於腦袋的武道,走起來太爽快了。尤其是看裴元瑾走到現在,一直暢通無阻,就更加令他羨慕。

裴元瑾卻說:“你不適合。”

傅希言心裡知道,但表麵上還要不服氣地哼哼:“你說說,哪裡不適合?”

裴元瑾說:“你會靈活變通。”

武道不通走文道,文道不通走商道……傅希言在積極向上這方麵挺執著,但在人生選擇上,並不像裴元瑾這樣一根筋。

換做裴元瑾,即便武道不通,他也會撞個頭破血流,撞出一條路來。

傅希言琢磨著這句話,忍不住問:“是好話嗎?”

裴元瑾說:“是情話。”

“是……嗎?”傅希言將“靈活變通”四個字顛來倒去想了多遍,都想入非非到少兒不宜的程度了,依舊聽不出著話哪裡藏著情意?

裴元瑾說:“你第一次令我刮目相看,便是這份執迷不悔的靈活變通。”

又執迷不悔,又靈活變通,你的語文老師是外國人教的吧,體育老師都不想背著這口鍋。吐槽歸吐槽,傅希言還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雞蛋裡挑骨頭:“難道不是一見鐘情嗎?”

裴元瑾說:“你對我是一見鐘情?”語氣帶微微的懷疑,仔細聽,還有幾分戲謔。

傅希言睜著眼睛說瞎話:“是啊,你不知道,牆坍塌那一刻,你坐在那裡,煮著茶,裝著……咳帥,我覺得世界都亮了。”

何止亮,簡直閃瞎眼。

話還沒說完,頸項就被托住了,看著裴元瑾滿眼柔情地湊過來,傅希言緊急喊停:“等等!”

裴元瑾親了他一下,然後垂眸看著他。

儘管夜很黑,燈很暗,可他的眼睛仿佛閃爍著星光,比山頂的繁星更璀璨。

傅希言搶在自己一敗塗地前,用最後一絲理智飛快地說:“秦效勳的人隨時會找上門。萬一那時候我們……咳,光著屁|股打架,實在不太雅觀。”

傅希言明顯感覺到拖著自己後頸的手僵住,半晌才隨著人一起退了回去。

入南虞以來,兩人因為易容,一直保持著純潔的同居關係,好不容易有機會開葷,卻要防範隨時可能造訪的不速之客,對兩位新婚燕爾、初嘗禁果的年輕夫夫來說,實在煎熬。

兩人重新躺平時,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傅希言為了分散注意力,沒話找話地說:“我已經很久沒有頓悟了。”

這話要是讓其他武者聽到,大概會齊齊吐出一升鮮血。頓悟是何等難得的機緣,一生一次就不錯了,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悟過,他居然還嫌次數太少。

裴元瑾說:“道法自然。”

傅希言沒想到老子的“道”用在武道上竟然毫無違和感,由此可見,天下諸道,殊途同歸。

他尋思:“我們易容,我接近班輕語,是不是都太刻意了?”那刻意和自然的界限在哪裡呢?他不禁茫然了。

裴元瑾說:“小時候,父親曾對我說,瀑布飛流直下,你強行阻斷,是為刻意。瀑布飛流直下,你引水灌田,是為順意。諸般行事,非為事而事,應為意而行。”

傅希言若有所悟。

道阻且長,論道一夜,也不過是前行數步。可對於走在路上的行人來說,今日的風景已比昨日精彩許多。

傅希言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但睡得很沉,睡夢中仿佛遨遊四海,曆經千帆,醒來時,對著帳頂愣了會兒,才回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裴元瑾已經醒了,仍躺在床上,沒有說話,但表情不好看。

傅希言暗道

:兩人一起睡了這麼久,從來不知道他竟有起床氣。

他扒拉開被子,準備坐起來,就聽裴元瑾悶悶地說:“他們沒來。”

“誰?”誰沒來?傅希言大清早的,腦子還沒正常運轉起來,呆呆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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