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遮陽棚去,陽光明媚地照射在綠茵茵的草坪上,最近的高盧很少有這樣明媚的天氣。
一旦太陽好,人就一堆堆地像是nc一樣冒出來,隨機刷新在不同的地點,比如說草坪上,河邊,還有繁華的香榭麗舍大道上。
在紅線外麵,已經有下午想要參加展覽的人開始排隊了。
“我們去吃飯吧,正好我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中餐館據說味道超級好”
安東尼奧衝著樓諫眨眨眼。
他們吃飯的時候,旁邊那桌人正好在過生日,一個看起來像是韓裔的小女孩拍著手說了句什麼,大概是生日快樂吧。
然後很開心地吹滅了蠟燭,坐在她旁邊的顧客也都很給麵子地為她鼓掌。
“說起來,樓,你的生日應該也快到了吧。”
安東尼奧也跟著拍了拍手,卻又轉而說道。
“七月十九號,你上次填表的時候,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了,不好意思。”
“啊。”樓諫愣了一下,才繼續用手裡的筷子卷麵條。
“我不怎麼過生日的。”他輕聲說。
他其實記得還是挺清楚的,他的生日是7月19號。
十八歲生日是剛剛穿過來的時候,他當時還跑去和曾經的自己去睡了一覺。
十九歲生日的時候,本來他是打算高考之後,他和殷刃兩個人都有空了,好好一起過個生日的,但是終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還是沒有等到那個生日。
不知道怎麼,今天的樓諫有點心神不寧,總覺得似乎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本來早就忘記的那些舊事一件件再次在腦海中浮現。
他吃了一口麵,被店家不安好心地在裡麵偷偷藏著的辣椒辣出了眼淚,用紙巾擤鼻子的時候,他突然想到。
原來不知不覺,分彆的時間,已經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要長這麼多了啊。
“樓,今年你的生日,請允許我和你一起過吧。”
在淚水朦朧裡,他看見身邊金發的高大男生對著他笑了笑,有點緊張地碰了碰他的手。
安東尼奧的眼睛是很清澈的綠色,會不由地讓樓諫聯想起夏天快傍晚的時候的塞納河水,很溫柔的顏色。
這邊的人大多性格開放直接,樓諫平時出去參加個派對都能有五六個上來要他的s賬號的,男的女的都有,眼神赤裸裸地盯著他看,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分手。
像是安東尼奧這樣帶著點羞澀又純情的男生,如今已經是珍稀物種了。
“不好意思呀。”
樓諫笑了笑,推開他的手。
“目前我還沒有戀愛的打算,仍然是計劃把我的一切都獻給繆斯女神。”
“哎你我就知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宿舍那些人都說我是白日做夢。”
“不過沒關係”
安東尼奧先是趴在桌子上歎了一口氣,隨後卻又振作起來,握拳說道。
“我會一直等你的如果你告訴我,我還有另外的情敵的話,那我可能還會放棄。”
“但是誰抵擋得了繆斯女神的魅力呢”
樓諫揚了下眉,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隨他去了。
這幾年來,身邊經曆過的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他如今也不是很在意了。
年輕人的愛意總是來得很快,也去得很快。
像是一時興起的潮水。
如果隻是因為好看的臉就輕易喜歡上一個人,很快也會因為一張更好看的臉而拋棄曾經所愛。
年輕的時候眾人都愛漂亮的容顏,但是到頭來,能保持初心不改的又有幾個
他們簡單吃了這頓名不副其實的美味中餐,又回到了工作室裡。
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樓諫接到相熟策展人的電話讓他現在來一趟廣場上的展覽場地,說是有客戶要介紹。
這個時候的遊客就已經少了很多了,大部分是本地人,都是稀稀落落地向著裡麵走。
因為是在這種室外展出,雖然上麵是有天棚微微遮擋一下,到底還是光線太強。
所以這次展出的作品大部分都是雕塑類的,攝影類的和繪畫類的比較少。
間或有著兩件裝置類的作品夾在其中。
樓諫順著固定的遊覽路線和人群一起往裡走,走著走著,就被眼前的一個玫瑰斷頭台的雕塑吸引了注意。
停下腳步,他饒有興致地對著它看了好一會,突然聽見有人在身後操著一口洪亮的北部口音法語叫了他。
他轉回頭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圓圓胖胖的臉。
正是這場展覽的策展人,名為萊昂。
他是法國人,是個矮胖但是和善的小個子,總是帶著笑。
之前他和樓諫打過交道,對彼此的印象都挺不錯。
“你來得正好呢。”萊昂高興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正要給你介紹,我記得你也是中國來的正好這裡有幾位中國來的朋友,並且他們對你的畫還很感興趣。”
“哦,那可真巧啊。”
樓諫聳了聳肩,跟著他的語氣一起誇張了一下,也沒怎麼走心。
他又看了一眼那座雕塑,跟著萊昂穿過稀疏的人群,就看見幾人站在他送來參展的那幅畫前。
他們顯然是來遊學的,為首的是個看起來年紀挺大的,像是老師模樣的人,留著一點胡子,看起來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後麵跟著的是兩三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學生,有男有女,都是黑頭發的中國學生。
“啊,我知道你,最近在歐洲畫壇很出名的那個小天才。”
那長胡子的長者看見樓諫,卻不知道怎麼有點激動,盯著他上下打量了幾下,用英文問道。
“你看起來可真年輕希望不要覺得冒犯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多大了孩子”
“今年二十三歲了,老師。”
樓諫也用英語回答道。
他對於像是這種已經為藝術奉獻了幾乎自己一生的老前輩向來都是很恭敬的。
更彆說他也隱約認出了對方,似乎是國內很出名的一個老牌藝術家,姓薛。
近些年雖然已經很少在畫壇上活動了,隻是一心一意在學院裡麵教書育人,但是影響力還是在的。
“還有,我會說中文,老師。”他笑了笑。“我是中國人。”
“啊呀,那正好我原來還以為你是出生在國外的華裔呢”
薛老更高興了。
“二十三歲,在我們這行裡還年輕得不行呢真不錯,真不錯啊”
薛老看著他,連連點頭,又轉頭向著一個宣傳牌後麵招了招手。
“哎,過來,就你呢”
“真是的,好不容易帶你出來一次。你這小崽子不替你老師我長長臉,總是躲在後麵做什麼”
樓諫眯了眯眼睛,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心臟突然不聽使喚地猛然跳動了一下。
正是黃昏,這個時候太陽快要完全落下山去了,隻剩下一層薄薄的餘暉在遠處的塞納
河上麵輕輕跳躍著,隨著遊輪的駛過蕩漾開一圈淡淡的波紋。
埃菲爾鐵塔上已經微微亮起紅色的燈來,路上的行人散漫隨意地走著,有踩著滑板的青年吹著口哨滑過,帶過一陣夏日清涼的風。
從宣傳板後麵,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轉身走出來。
已經五年未曾見過麵的人,就這樣又猝不及防地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如已經被遺忘的往事乍然浮現。
驚心動魄,一如往昔。
那人的確比他離開的時候更高了些,身子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瘦弱了。
看來的確是有好好吃飯的。
頭發更長了,原本隻是到鎖骨的黑發已經長至後背,被隨意在耳後紮起來,隻有兩側的鬢角各自散落一點零碎的亂發,自然帶著一點不羈的隨性美感。
臉自然也變了,眼神更深沉了,徹底脫去了少年的幼態,連著那些曾經深深烙印在身上的自卑和茫然也消失不見了。
這五年來,他一定過得不怎麼好,所以才能改變得這樣徹底。
俊美逼人的臉上甚至帶著點冷淡的意味,像是出了鞘的利刃,鋒芒畢露。
他就這樣微微垂著眼,站到了樓諫麵前,讓人看不見他下麵的眸色深深。
“我最小的,不爭氣的關門弟子”
薛老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毫無所察,甚至還拍了拍殷刃的後背。
多巧啊,正好和你一樣大,也是二十三歲
真是的,你這小子,看一看彆人,就不能學一學人家”
“啊。”樓諫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臉上幾乎是本能掛上了真誠的假笑。
“謬讚了,老師您的學生看起來也是一表人才。
“隻是因為之前一直都在國內,名聲不為外界所知。真正論起繪畫天分來,他的天賦未必差於我,未來的藝術成就同樣不可估量啊”
薛老被他哄得高興,直摸胡子。
殷刃自然也是他的得意門生,不然也不會帶他出來,之前隻是自謙罷了。
法國人萊昂不懂中文,在旁邊聽得一臉懵逼,為了免得尷尬,隻能臉上也掛著點笑,裝作自己也聽懂了的樣子連連點頭。
“那認識一下吧,我是樓諫。”
為了表現得更友好一點,樓諫也算是豁出去了,主動衝著對麵伸出了手。
對麵人的眼皮微微抬了抬,露出一雙黑沉發亮的狼一樣的眸子,盯著他看了兩秒。
在樓諫心裡都被看的有點不自在的時候。
那人驟然輕笑了一聲,將手從口袋裡麵拿出來握了上去。
“我是殷刃,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他往前走了一步,作勢要來個熱情的擁抱,樓諫被他逼得後退了一步。
眾目睽睽之下,隻能和他做樣子。
殷刃趁著擁抱的時候,將唇擦過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好久不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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