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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豪俠少年(1 / 2)

苻堅傳!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暮春時候,支道林遁已於去秋雲遊,至今未回,前日托書來,說是在會稽,那裡山水佳妙,正好流連,歸期怕要遲上一兩月。本來謝安可以找劉惔、王蒙等老友玩,可是提親遭拒後,雖然這是他的本來意願,但真被拒了,他對劉惔有了點小看法,平日裡關係這麼好,把我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真到提親,就試出來了,到底不是他心中的才俊人物。一念及此,就覺得再見劉惔,亦覺無味,此後輕易不登劉府大門。此時的謝安有些後悔,本不該拿提親一事兒戲,本以為一件趣事,如今方知戲不得,硬生生毀了一段自己相當看重的友誼,哪怕隻是場麵上的友誼,也彌足珍貴。

這個春天真的好寂寞,眼看柳浪成蔭,梅子掛滿枝頭,竟還未出遊過,天天悶在家裡,對幾本書,一壺酒,生生把這柳綠桃紅辜負了。

這日,謝安打起精神,命仆從陳浪整治食盒,套上牛車,他打算去郊外遊一日,算是與春風踐行。久不出門,郊外麥苗青青,菜畦成行,遠山近樹,柳絮飄飛,亦如滿天散淡的雲,無問東西。謝安興致漸高,越走越遠,最後在一片槐樹林裡停下,槐花的清香彌漫數裡,任是滿腹愁腸,到此也心神俱醉。仆人鋪設好坐墊,酒菜,謝安說這裡沒外人,坐下來一起吃吧,陳浪也不客氣,對麵坐下,此人原是謝尚的一名侍衛,謝安見他身手不凡,向謝尚要了來,名為保家護院,事實上成了他的私人保鏢和陪練,無事就陪他練習拳腳劍術。二人喝了幾杯,謝安正要舉箸,忽見不遠處的小竹林裡,隱約露出一麵酒旗,竹林後隱著一個酒家,這倒有趣,謝安扔下筷子,拔腳就走。陳浪忙收拾東西,套好牛車跟上去。

小酒店坐落在芳草坡上,屋前一片小竹林,雖是鄉村野店,頗有幾分野趣。他走進大堂,店麵相當寬敞,擺了七八張桌椅,且是收拾得窗明幾淨,老榆木桌椅也都抹得乾乾淨淨。店內約有十多位客人,或者團坐,或者一人獨酌。謝安挑了一副靠窗的桌椅,跑堂的是位中年男子,身量健碩,眉宇間一股英氣,這身材,當跑堂可惜了,應該去從軍,謝安心想。不過,興許人家就喜歡跑堂呢,他可不想操心彆人的誌向。跑堂的走過來,陰沉的臉硬擠出幾分笑容,問“客官想要點什麼?”

“一壺酒,一碟牛肉,一盤海蜇絲,素炒龍須菜,一尾鮮魚湯。”

“好的,您稍等。”

等酒菜的工夫,謝安四下看了看,與隔座的一位少年目光相遇,那少年忙扭頭,佯裝喝酒,謝安覺得這少年似乎哪裡見過,但是哪裡見過呢?又想不起來。這時,陳浪進來,頭上都是汗。

“就熱成這樣?”謝安笑問。

“那牛倔得要死,吃草,不肯走,我死拉活拽,費了老鼻子勁。”

謝安遞過酒壺,說這酒不錯,喝兩口解解乏。

酒菜上桌,二人隨意吃喝,直吃到日影漸西,客人大多散去,謝安朦朧有了睡意,倚窗休息。

這時,那位跑堂的換了一身青衣,肩上跨個搭鏈,看樣子準備出門幾日。他剛要跨過門檻,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衝出來,哭著叫父親,抱著他的腿不放,跑堂的彎腰抱起兒子,含淚說“牢之不哭,爹爹去幾日就回來,你好生在這兒待著。”

“父親騙人,燒火的小二哥說,父親把我賣了,不要我了。”

跑堂的眼淚刷地滾了下來,他扭頭抹掉眼淚,強笑對兒子說“小二哥騙你的,東家讓我去買牛,過幾日就回來了。”

“真的嗎?我和父親一起去買牛。”

“你太小,走不動道,聽話,在這兒等爹爹回來。”

“不,我不,我能走,父親忘了,我們來時走了好幾個月,孩兒何時走不動道了。”

店主人和夥計們這時都圍攏過來,好幾個夥計都悄悄抹淚。

跑堂的沉下臉,將兒子塞進一個夥計懷裡,轉身就走。

男孩急了,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父親,無奈夥計緊緊抱住他不放。男孩急了,一口咬住夥計的手臂,那人負痛,手一鬆,小男孩箭一般衝出店門,在院子裡追上父親,抱著他的腿不放。跑堂的一腳將孩子踢開,他在房簷下找了一根繩子,將兒子綁在樹上,最後親了一下兒子的額頭,在孩子耳邊說“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

他朝店主人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磕得額頭滲出三道血痕,說“請善待我的孩子,拜托了。”說完,跋腳走了。

“什麼父親呐,能生卻不願養,枉你還是七儘男兒,何不找個地縫,自我了斷。”圍觀的青衣少年譏諷道。

跑堂的瞠目而視,沉聲不語。

少年走到小男孩身邊,解開綁他的繩子,拉著他的小手,問“你爹爹為什麼賣你啊?”

“爹爹欠了店主人好多錢。”

少年轉頭問店主“這個“好多”是多少?就要人家父子離散。”

店主人說“不關少爺的事,還是彆耽誤劉兄上路了。”

“原來你姓劉?和本少爺同宗,這閒事看來當真得管管了,你能欠了多少錢,兒子都不要了。”

跑堂的含淚說“我的兒子我豈不疼,可惜我劉建時運不濟,千裡投人不著,流落在這店裡,盤纏用儘,去冬又生了場大病,若非這店家收留,我父子隻怕早已餓死在路邊了。隻是欠下店主二十餘兩銀子,隻好將孩兒賣與店家,店主好心,又贈我幾兩盤纏,準備回家去。”

少年聞言,對店主人說“銀子呢,我身上沒有,不過,你看這黃牛和這牛車,不知值不值二十兩銀子。”

店主人笑說“少爺說笑了,二十兩銀子,哪能買得了一頭牛,這牛車,黃銅鑲的車轅,也值不少錢。”

少年微微一笑說“既如此,讓這父子一起走,牛和牛車歸你了。”

劉建聞言,“撲通”一聲給少年跪下,伏地不起。

少年扶他起來,說,進店去,慢慢說。

二人回到店中,謝安也回到座位,細聽原委。

原來這劉建本是將門之後,他的祖父劉羲曾是晉武帝司馬炎身邊的武將,曾任北地、雁門太守,西晉亡國之日,劉建的父親死於亂軍之中,於是劉建率家人一路南逃至江淮之間,途中為盜賊所劫,家資被搶,後流落到兗州,為保命,加入流民組織,忙時耕田,閒時練兵,結塢自保。劉建的祖父在洛陽時與王導關係不錯,他本想投奔王導,卻因家資全無,一家老小靠他保護,不敢輕易上路,一直耽擱到前年,逐漸攢了些家私,開春,他帶著兒子劉牢之到建康投奔王導。這一路,走了兩個多月,待他到了建康,恰逢王導風光大葬。劉建此時所帶路費十去七八,本指望王導相助,誰知斯人已逝,劉建欲哭無淚,欲回家無路費。昔日曾聽父親說起過與郗鑒略有交情,他想碰碰運氣,於是又輾轉到京口去投郗鑒,好容易到了京口,郗鑒病危,幾天後駕鶴西去。

這回劉建已不是欲哭無淚,而是五雷轟頂。千裡投奔,卻一再落空,而今路費已儘,帶著這幼子,真真是有國難奔,有家難回。無奈之下,他將祖父留給他的寶劍當了,一路省吃儉用,走到這家旅店時,身上隻有幾枚銅子了,秋雨連綿,父子二人衣衫破敗,難敵這秋風秋雨,遷延在店裡,不敢上路。入冬後,父子二人相繼染病,店主本想趕二人走,一來欠賬太多,這一走,就徹底打水漂了,二來看他們實在可憐,總不能任由他們病餓路旁吧,特彆是劉牢之,這麼小,卻從不叫苦,有飯吃,定要與父親同享,沒東西吃,硬是一聲不吭,和父親一起挨餓。店主生了三個女兒,老板娘對劉牢之越來越喜愛,也就一直容留他們父子。

可喜愛歸喜愛,欠債歸欠債。劉建和店主商定,在店裡做工還債,吃住除外,每月工錢六文錢,他欠店主20兩銀子,也就是說,得在這裡打三年工。好在暫時衣食無憂,他一邊做工,一邊寫信給妻子報平安。

半月前,妻子寫信來,說劉母病重,想見兒子一麵。劉建至孝之人,聽聞母親病危,著急回家,就打算留下兒子為質,待將來湊足欠銀,再來贖兒子。店主夫婦亦有留下劉牢之的意思,就答應了。

謝安想,怪道此人一身英氣,卻在這裡跑堂。而這青衣少年,人生得瘦小,出手卻十分豪爽,一頭大黃牛說送就送,可見不識世務,白白讓人占了便宜。他走過來,從袖裡摸出一塊金子,約三兩重,他將金子交與劉建,說這些大約足夠抵債了。

劉建站起來,正要施禮道謝,青衣少年一拍桌子,大聲說“本少爺行俠仗義,誰讓你多管閒事。君子一言,四馬難追,我說了用牛抵債,就用牛抵,凡事都有個先來後道,你若先拿金子抵債,我無話說,現在卻來做好人,本少爺不喜歡。”

謝安心想,人不大,好大的脾氣。他微笑說“既如此,謝安不敢爭功,我這金子,就送與劉兄父子做路費吧。”

劉建推辭道“先生盛情,劉建心領,這金子斷不敢受。”

謝安道“劉兄彆推辭,路上用得著,彆讓孩子再受罪了。”

劉建接過金子,滿心感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日,轉身問青衣少年“不知少俠尊姓大名,他日定當厚報。”

青衣少年笑說“在下一介布衣,不敢比謝氏高門,賤名不足掛齒。再說我幫你也不是圖回報,隻因我自幼喪父,深知無父的痛苦,所以不忍你們父子離散。閣下不必放在心上。”

“世上真有如此高義之人,我劉建何德何能,得遇二位,也罷,大恩不言謝,此恩,我劉建記下了。就此彆過,願老天爺可憐我,他日再相逢。”

劉建父子喝了一杯壯行酒,和謝安及少年灑淚而彆。

二人目送他們父子遠去。

謝安笑對青衣少年說“今日出遊,不想遇這等奇事,大為快意,你我相遇,也是緣分,劉公子不肯告訴劉建你的名字,總該告訴我吧。”

“這是當然,在下劉小甲,家住秦淮河畔的永寧巷。”

“太巧了,我家在青衣巷,和永寧巷並不算遠,我們也該回去了。公子的牛車沒了,不如坐我的牛車同回如何?”

劉公子的臉刷地紅了,拒絕說“不勞謝兄掛心,天色尚早,春色如此好,正好邊走邊賞,謝兄隻管請回,不必管我。”

“既如此,我和你一起走,你我說說笑笑,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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