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追下山去,蒲堅見他們走遠,正要起身去看那一對,若涵抓住他的手,大聲說“堅頭,咱們回家吧,太陽都快下山了,大人們該找咱們了。”
蒲堅點頭會意,說好吧,咱們走。
兩人向山下一路小跑,正跑著,那一隊軍人又上來了,見了他們,說小孩,你們沒騙我們吧,我們找到山下,也沒找到他們,那男的身上有傷,跑不遠的。
蒲堅拉著若涵的手,說咱們走不理他們。他們剛走兩步,蒲堅隻覺脖子上一冰,一柄長刀橫在他脖子上,他停下來,昂首站著,看著眼前的士兵。
“說,他們到底在哪兒?”
“說了你們又不信,有本事自己找,我們要回家,遲了大人們要罰的。”
“說謊可是要死的,明白嗎,小孩,惹怒了軍爺,捏死你就像摁死一隻小螞蟻,再問一遍,他們去哪兒啦?”
刀刃一條冰似的,蒲堅脖子一涼,心裡一哆嗦,為兩個陌生人去死,似乎不值得。可若涵看著他,而且剛才那位青衣男子兩彎秋水似的美目,在他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既許救他們,又出賣他們,非君子所為,祖父要知道了,更會罵自己是孬種,不配做氐人。
堅頭硬著膽子,挺挺胸,朗聲說“當兵的不去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卻來欺負一個孩子,也配稱我們大趙的士兵嗎?”
“呦嗬,小小年紀,牙尖嘴利,今兒就讓你見識一下啥叫大趙的士兵。”說完,他一掌打在蒲堅臉上,蒲堅頭暈眼花,摔倒在地,若涵扶起他,哭著說你沒事吧。堅頭的嘴角滲出幾縷血絲,他用手抹了抹,說沒事。
那個士兵獰笑著走上來,抬起腳,朝蒲堅踢去,若涵大叫一聲,撲在蒲堅身上,她閉上眼睛,等待著即將來臨的巨痛,可是疼痛沒有來,她聽到一聲慘叫,回頭一看,那個混賬士兵倒在地上,淩空飛起的腳還保持著高高蹺起的姿勢,過了一會兒,才頹然落地。
這時,她看見蒲生和蒲法帶著一群人上來,蒲生手裡舉著彈弓,正瞄準另一個為頭的士兵,引而未發。
蒲法見堅頭倒在地上,鼻青臉腫,嘴角還滲血,急道“堅頭,你沒事吧,他們打你了?”
蒲堅說我沒事,這些人蠻不講理,他們找不著人犯,非說我騙了他們,就打我。
蒲生問“誰打的你?”
蒲堅指指地上躺的那個人,蒲生冷哼一聲,拔出長刀,就要上前殺了那人,幾名軍人見狀,圍上來,護住他。
蒲生也不答話,衝上去揮刀就砍,蒲法怕他一個人吃虧,帶領眾少年上來助陣,雙方混戰起來,在枋頭,每個男孩從八歲起,就要接受武裝訓練,十二歲,就可以隨身佩帶刀劍,所以蒲生帶的這個少年隊的戰鬥力,絲毫不遜於這些受過正規訓練的軍人,雙方正鬥得好,有人大喝一聲“住手”。
眾人停手,向來路看時,蒲洪帶著梁平老等人大步上山來,邊走邊說你們這是乾什麼,長生,快給我過來,你可真是個闖禍精,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蒲生無奈,走到祖父身後。
蒲洪朗聲說“在下蒲洪,見過各位。”
那為首的士兵聽說是蒲侯爺,忙收好長劍,拱手做禮,說“見過蒲侯爺,在下蒙不棄,是太子帳下一名校尉,奉命追蹤兩名逃犯,與幾位小爺發生了一點誤會,還請侯爺見諒。”
蒲洪笑說“一定是我這幾個不懂事的孫子惹惱了諸位,都是我管教不嚴,我代他們向諸位賠個不是,請大家賞個臉,到舍下喝杯酒,今日天晚,就住在我家,明日再去追捕人犯不遲。”
“打擾侯爺,何以敢當,既然是侯爺的孫子,我等不敢計較,就此彆過。”
梁平老笑著上前,挽住蒙不棄的胳膊,說“閣下不必客氣,您這邊有人受了傷,怕是難以走動,還是到我們侯爺府上休整休整,給這幾位兄弟治治傷,不然的話,我們侯爺心上也過不去。”
葷不棄看看躺在地上哼哼的那幾位,隻好答應下來。
蒲洪哈哈大笑,說這才對嘛,不打不相識,都是好兄弟。
一行人說說笑笑下山去也。
聽到人聲漸遠,畫眉鬆了口氣,靠在她身上的西塞羅發出微弱的呼吸,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幾日來,兩人東躲西藏,一路逃到這裡。她輕輕搖搖他,西塞羅微睜一下雙眼,還好,還活著。畫眉四下裡看看,不遠處有一眼泉水,她走過去,儘力喝個飽,將手帕洗乾淨,讓手帕吸足水,拿過來一滴滴擠入西塞羅嘴裡,得了這點甘露的滋養,西塞羅振作了一些,畫眉扶他到泉水邊,說我要給你清洗一下傷口,傷口有些化膿。西塞羅一臉茫然,畫眉指指他的傷口,指指泉水,西塞羅明白了,溫順地倚樹半坐,畫眉讓西塞羅咬住手帕,畫眉用泉水清洗傷口,重新灑上藥粉,之後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擺,裹住傷口,又撕下西塞羅的衣襟,扯成布條,係起來結成長條,將傷口包紮好。
此時,最後一縷陽光隱入西天,畫眉問西塞羅“你還能走嗎?這兒沒法過夜,那些人也隨時可能回來。”
西塞羅在中國呆久了,常用的字眼能聽懂一些,他半聽半猜,大概明白畫眉的意思。他點點頭,表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