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端上桌，何明沒什麼胃口，筷子都沒動幾下，就說自己吃飽了。
電視旁的抽櫃上放著一張照片，那是何蟬年輕的時候拍的，照片裡肖玨剛七歲，肖瑤也才三歲。
這是全家唯一一張全家福，沒有肖國的身影，照片裡何蟬笑得很燦爛，肖玨一臉嚴肅，丁點兒大的肖瑤牽著哥哥咧著嘴笑。
何明盯著那張全家福發呆，已然忘了何蟬年輕時的樣子，隻記得何蟬二十歲就嫁了人，給他弄來了一筆錢蓋了新房。
自那之後，何明娶了妻，沒多久舅媽就生了何琪，可他心裡始終惦記著妹妹過得好不好。
肖國愛賭，何明勸何蟬回娘家，何蟬不回，還追著去了京都，最後回來沒多久又去了江城，妹妹漸漸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小時候的事情，他倒記得還清楚，他記得妹妹那天從學校被趕回家，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
他記得媽媽去世時，何蟬憋著眼淚，直到媽媽咽氣那一刻，哭的小聲又無助的時候。
最後一幕，便是前年，從小就自立孤傲的何蟬，為了孩子的學業找他借錢時的緊張不安。
何明將目光看向了肖玨，這孩子眉眼間有太多何蟬的影子，看到他何明就不自覺想起妹妹。
“小玨，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關於你媽媽的。”
肖玨隨口問道“什麼事呀？”
何明閉上了眼，緩緩開口道“小時候，舅舅可頑皮了，總欺負你媽媽。”
“那天我們在地裡割稻，你媽媽在前麵割的細心，所以就慢了些。而我急性子，往前割的時候，一不留神就把她的腿上劃了個口子。”
那時候的何明也就比何蟬大一歲，見妹妹的腿上血流不止害怕極了，脫下衣服就給她包紮。
那口子不停出血，把何明的衣服都浸濕了，何蟬卻連一聲疼都不喊。
爹媽知道了，肯定會把何明狠狠揍一頓，何明趕忙回家去弄了把草木灰抹在妹妹腿上。
農村人止血沒有太多好辦法，草木灰其實就是木門棱處的積灰。血暫且是止住了，可灰太多傷口很難看。
“哥，你彆怕，我不和阿爸阿媽講是你弄的，我就說我不小心弄的。”
何蟬一瘸一拐的從地上站起來，拿著鐮刀又開始割稻。
這下，何明再也不嫌妹妹割的慢了，就隨著妹妹的步調慢慢往前割。
事後，何蟬的傷還是被爹媽發現了，雖然何蟬死不鬆口，可爹媽還是猜到是何明弄的。
何明承認了，他被狠狠揍了一頓，何蟬還在一旁攔著，說她的傷口不疼。
也是自那之後，何明再也沒有欺負過妹妹，處處偏袒著，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這輩子欠妹妹太多了，不止是上學這一方麵。
之後後村的阿寶欺負何蟬，何明知道後，還沒等爹媽回來拎著磚頭就上了門，要不是大人攔著，何明肯定要給阿寶開瓢。
這隻是過去的小事，或許現在何蟬都忘記了，可何明怎麼也忘不了。
肖玨以前給何蟬洗過腳，也注意到過她的腳踝上有一條淺淺的傷口，肖玨問何蟬是什麼時候弄的，何蟬確實是說的“忘記了”。
“舅舅，那傷口我也見過，當時應該挺嚴重的吧？到現在還能看到傷疤。”
何明愧疚的點了點頭，隨後抱著腦袋不說話，隨後居然哭了，越哭越大聲，一個大男人哭的和孩子一樣。
“舅舅，我媽不會怪你的，你你怎麼了？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