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秦已經成為過去,但好戰的血液深深印刻在老秦人的骨子中,代代流傳,就算是孩童婦孺,都是鐵骨錚錚。
李斯一時啞然,他雖然位高權重,但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秦國人,這樣好戰的本能,他不理解,也不會下意識考慮這件事情。
眼見李斯默然,嬴政才繼續說起下一件事情,“征戰百越的屠將軍,朕已命其沿著邊境兵分五路北上,沿途經過大秦各郡縣。”
“陛下先見。”眾臣拱手歎服。
馮去疾頷首,心下微鬆,自從嬴政做出決定後,他就暗自算過鹹陽的兵力,雖然夠用,但到底是首都,是陛下所在,為了確保陛下的安全,兵力自然越多越好。
“如此,一但各郡縣有所異動,以屠將軍之能,很快就能將其鎮壓。”
蒙毅上前稟告,“各郡縣駐守的秦軍已經相繼截獲飛鴿秘書,大致掌握逆賊藏身之地,臣已命人暗中潛伏,確保情報不斷接。”
嬴政點頭“善。等對方凝聚有異之人,再聯合屠將軍一齊拿下。”
蒙毅領命“諾。”
嬴政看向李斯,說道“牙行不用繼續盯,暗中留意鹹陽城內妓館、賭坊及乞兒等地,不要打草驚蛇。”
李斯瞬間明悟,領命“諾。”
嬴政鷹眼如炬,波瀾不興,但無人敢直視帝王的眼眸,因為他們知道,陷入如鏡的泉水中,會如何危險。
嬴政不緊不慢的語調輕緩,卻讓在場的人心中莫名興奮激動。
“快了。”
很快,大秦就會是真正的大秦了。
作為大秦報社最初的建設者之一,自從林月華和紀子昂被罷免停職後,幾乎就是趙高的一言堂。
但其實趙高並沒有對大秦報社做出太大的改變,隻是讓大秦報社一切照舊。
他並不缺掌控輿論的報社。
因此,無論趙高私下小動作如何頻繁,但在大秦報社,他依舊勤勤懇懇地審稿。
人一旦不思考,身體就會產生惰性,腦子也不例外,他總得找些事情做,保持自己大腦清醒。
趙高一如往日地下值,在回去住處的路上,心裡正盤算此時朝廷的形勢。
投奔他的人多為青年之人,為官的日子不長,也少有政績,所以位居上位的人很少,大多都是九卿中位居中下,但好在人數眾多,抱團後,也能有點作用。
假以時日,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都會更新換代。
趙高半彎的眼眸真誠地眯起,爬上幾分笑意,隻不過在進入屋內後,見到屋中的人,趙高的笑意被驚訝替代。
“陛下”
一身黑色的華服,金龍肆意地遊曳盤旋在精雕的居具間,周身氣息帶著令人惶然的平靜,屋中之人,不是嬴政又是誰。
趙高連忙小跑上前,走到一定距離後拱手告罪道“臣參見陛下不知陛下親臨,還望陛下恕罪。”
“起吧。”
“謝陛下。”趙高起身,看向上方略帶隨意的帝王,心中猜測對方為何來此。
嬴政慢條斯理地拎起茶壺,將案幾上的兩個茶杯一一斟滿,才慵懶地掀起眼皮,示意趙高。
“坐。”
趙高眼眸驟縮,惶恐地躬身“臣不敢。”
嬴政淡淡道“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
趙高本就心裡有鬼,心中咯噔一聲,思緒翻滾,摸不清對方的心思,強迫自己立馬鎮靜下來,圓滑地回答嬴政。
“臣為陛下做事,自然依法才敢。”
嬴政這才扭頭看向趙高,與對方親切半眯的眼眸合上視線。
這些年,除了大學生外,能夠坦誠直視自己的人,隻有趙高,但好像,對方也並不是他印象之中的那麼坦誠。
片刻,嬴政神情皮笑肉不笑,疑似帶著些嗤笑和諷刺,趙高心跳如鼓,但麵上依然是那副真誠的模樣。
趙高想要再看清些嬴政的心思,嬴政卻收回了視線,靜靜坐在上方,趙高隻能半低著頭,緩緩上前走到嬴政對麵坐下,眼觀鼻心。
餘光是一片熟悉的藍灰色,趙高一直貼身服飾嬴政,對嬴政的喜好了如指掌,每當對方站在自己身旁的時候,嬴政都會有熟悉的放鬆感。
但現在,嬴政心下卻毫無感覺。
端起茶杯一口沒一口的輕啜,杯中清澈的茶水倒映著嬴政狹長的雙眼,平靜泛起漣漪,細看後,隻是嬴政輕啜所致,那雙眼眸中,無甚情緒。
兩人之間的氛圍安靜下來,坐在對麵的趙高不知何時,手心已經被冷汗浸得有些黏膩。
半響,坐於對麵的帝王陡然說話了。
“先前攻趙時,你肆意殺戮趙國百姓,已功過相抵,現今,”嬴政緩緩放下茶杯,看向趙高,“你已經毫無政績可言。”
趙高不明白嬴政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在攻打趙國的時候,他為了取得陛下的信任,鋌而走險。
率先派人查清幼時欺淩陛下及太後之人的身份,趁亂取殺對方人頭,事後他已經向陛下和盤托出,理應不存在什麼隱患才是。
腦中瞬間盤算完畢,趙高抬頭剛想說話,就撞入嬴政的眼眸中,趙高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自己麵容比起那時,少了些稚氣和活力,多了些成熟和沉穩,而這雙眼眸,卻一樣的令人生畏。
他與那時,的確已經不同了。
就連他和陛下也是。
趙高不禁垂下眼眸,避開嬴政的視線,嬴政察覺到趙高的動作,沒有再看對方一眼,反而放下茶杯,站起身,黑袍一同離坐,遊曳的金龍乖覺地回歸,伏在嬴政衣間。
趙高起身,垂眸,緩緩彎腰“恭送陛下。”
本以為不會得到回應,沒想到前方傳來帝王不鹹不淡的話語“不送。”
趙高平白品出幾分耐人尋味的錯覺,但卻無從想起,隻能應聲領命。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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