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扇人_誰說鮫人不在貓貓食譜上_思兔閱讀 

第 22 章 扇人(2 / 2)

顧息喘著粗氣說道放開我aheiahei放開我”

相允凝充耳不聞,乾脆利落地抬手地扇了顧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扇在了顧息另一邊的側臉上,將他打得耳邊轟鳴不已,臉側紅腫劇痛。

顧息卻不知為何猛然掙紮起來,紅著眼崩潰地大聲說道“滾”

相允凝反手又是一巴掌,冷淡道“認清自己的處境,叫誰滾”

“就算本座活生生把你打死在這裡,”相允凝嗤道,“都不會有任何人有異議。”

顧息氣喘如牛,眼球布滿血絲,張口就要罵,臉上就又挨了好幾巴掌。

啪啪啪啪

相允凝根本不給顧息開口說話的機會,抬手便又是狠厲地扇了好幾巴掌。

直到把顧息活生生打得口吐鮮血,相允凝左看右看,這才稍稍滿意地把方才顧息罵他的賬翻了篇。

隨後,相允凝冷冷道“彆動。”

顧息還在徒勞掙紮著,相允凝也不惱,又啪啪反手扇了顧息數十下,再次重複道“彆動。”

顧息兩邊的臉已經高高腫起,紅腫青紫,淤血遍布,神智昏沉不已,根本無法理解,也不清楚相允凝為什麼一直重複讓他彆動。

關鍵是相允凝似乎十分執著於讓他彆動,顧息一直在本能掙紮,掙紮一次相允凝就眼也不眨地扇他一次,扇到最後顧息被打得頭顱劇烈震蕩疼痛,體力消耗嚴重,脫力般靠捆吊住他雙手的縛妖索支撐不動了的時候,相允凝才終於停了手,冷淡地垂著眼眸擦手。

顧息被繩索吊著搖搖晃晃,嘔地一聲吐了一大灘血,滴滴噠噠在地上乾涸的血跡上再次積聚成了小的血泊。

他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多的巴掌。

打到後麵,顧息兩側臉頰已經腫到麻木沒有知覺了,口腔裡滿是喉間湧上來的血和內壁磕在鬆動牙齒上出的血。

顧息一開始隻感覺到極度的憤怒和屈辱,到後麵卻不知不覺地已經開始生出了懼意。他毫不懷疑,如果相允凝不停手,他真的可以把自己活活扇死在這裡。

相允凝招來乾淨的水,衝洗完雙手後,用新的布帛擦著手,無意間瞥見了角落裡靜靜躺著的匕首,動作微頓,然後抬步往顧息身後的角落去。

哪知顧息當真是有點被扇怕了,他一見相允凝往自己這邊來,便下意識一抖舞著癱軟的下身,狗爬似的往後退去,然而相允凝見他又好不容易方才調教好不亂動的,如今居然又開始掙紮起來,於是當場冷下了臉。

顧息已經不識好歹很多回,也因為不識好歹而吃了很多個巴掌了,就算他再有骨氣,這具身體也已經違背了他的意誌,被簡單粗暴的懲罰打出了服從度。

他在相允凝冷下臉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停止了掙紮。

角落裡那把血跡斑駁的匕首落進了相允凝的手心中,他抬起這把鋒銳非常的匕首,對光細細看了半晌。

這把匕首沾過聽棲的血,也沾過顧息的血,如今幾乎被腥鏽的血跡覆蓋,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寒意。

冰冷的染血匕首輕輕貼上顧息的臉側,相允凝漫不經心地用顧息紅腫的側臉擦掉左右刀麵的血,冰冷的刀身貼在麻木充血的側臉上,滑動時帶起一片灼燒刺痛般的痛感。

刀尖迎著光,緩緩對準了顧息的眼球。

“”

顧息直直僵直在了原地,冷汗從額角滑落到鼻尖,懸停在鼻腔麵前,微微顫抖的瞳孔死

死盯著麵前針尖般的寒芒,繃直到肌肉酸脹抽搐都不敢動一下,生怕那把刀徹底紮入他的眼睛裡麵。

相允凝嘲諷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剛下就應該這樣做才是,免得你吃了這麼多苦頭,才勉強學會聽話。”

顧息喉嚨不住滾動著。

相允凝估摸著時間不早了,好說好歹今日都打到他自己出了氣,加之小貓醒過一次後,之後的睡眠肯定不會再加深多少了,差不多也到了喂貓的時間,收拾收拾回碧落殿,下次再來陪顧息玩。

於是相允凝轉了轉匕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道“你是誰。”

顧息一愣。他不就是顧息麼

顧息渾濁的腦子並不足以供他消化這一句看似簡單至極的問答,於是相允凝伸手掐住顧息紅腫的臉,然後緩緩用力擠壓揉摁。

“啊”

顧息喉間又發出難以忍受的慘叫。

相允凝湊近他的耳邊,低聲呢喃“連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忘了麼”

“聽、棲。”

顧息疼得微微渙散的瞳孔一顫。

他轉過眼球,盯著眼前五官深邃的人,抖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瘋了麼

他瘋了還是相允凝瘋了

“不覺得很相像麼。”相允凝道,“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凶器,一樣的事情,一樣的人該發生的還沒發生,不過放心,快了。”

相允凝俯下身,用刀麵用力拍了拍顧息高高腫起的臉,“隻不過,這次是你,被綁在了上麵,任由宰割。”

顧息被吊了一晚上。

他的身體實在是痛極,這縛妖索如今又受相允凝驅使,顧息根本掙脫不開,於是隻好保持著被吊著的姿勢,勉強閉上眼開始休息起來。

顧息現在的慘狀簡直不成人樣,他的臉幾乎腫得變形發紫,隱約還能看見長靴靴底印出來的痕跡,擠得原本還算俊秀的五官如今歪歪斜斜,身上的素衫弟子服濺了不知幾次血,在滿是凝血的地麵上滾了不知多少圈,混合著塵泥,肮臟破爛得要命。

其他淩霄宗的弟子們已經無視了這裡,顧息之前喊了整整一天的禁製,錘了整整一天的禁製,路過的弟子都沒有施與哪怕一點援手。

無人救他,無人聽他為自己辯駁。

渾渾噩噩之間,顧息開始發起高燒來。

他渾身都燙了起來,不知不覺竟然開始做起夢來。

夢中的顧息似乎又回到了他對小貓動手的那一天。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做夢,顧息覺得這個夢境或者說記憶,重現之時竟是意外地清晰。

也許是因為當初經曆的時候就已深刻不已,以至於顧息如今再經曆一遍的時候,忽地注意到了許多他當初高度緊張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小棲看見桌上禮物時眼底的驚喜,和他說著說著停頓的“是送我送誰的嗎”。

小棲被縛妖索束縛之時,不

敢置信又茫然無措的神情。

小棲見到他亮出匕首時,驟然一僵的動作和一片空白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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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小棲還想去撿的,非常非常喜歡的藍色針織小魚,被他無意間踢到了角落,沾滿了小棲的鮮血。

顧息看著那個自己把刀尖送入小棲心口,看著“自己”緊張到手都在抖,精神高度緊繃,冷汗浸濕鬢角。

他似乎和握著刀的“自己”共享一個視角,靈魂又似乎飄在空中,以上帝視角看清底下發生的一切。

當小棲低頭呆愣地看著刀尖刺入自己心口,不知過了多久,又機械地抬起頭時,兩個顧息都不約而同地下意識移開了目光,不肯與其對視。

“”

顧息看著“自己”喉嚨滾了滾,咬了咬牙,最後終於狠下心來。

他不是沒有猶豫的。

不是沒有不忍的。

隻是當初的顧息滿心以為小棲是因為不想讓他強搶靈骨,所以先發製人用一些毫無用處的野草打發他、安撫他,又或是陷害他。

可事實當真是這樣的嗎

顧息心裡那個強行按下去的猜測又如同水瓢一般浮浮沉沉,冥頑不靈地冒了頭。

現實中的顧息緊閉著眼,猛地喘了一口氣,高燒讓他嘴唇乾裂起皮,暗紅的血痂填滿細小的唇紋裂縫。

那個猜測像是潘多拉魔盒一般,對顧息產生了異常強烈的吸引力,他著了魔似的想要一探究竟,可是伸向魔盒的手卻宛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前進哪怕一分都極其艱難。

就在顧息內心天人交戰之時,他餘光忽地瞥見了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影。

“”

顧息的天靈蓋像是被天雷劈中一般,他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看見那個渾身染血的橘白青年如同死了般僵直不動。

刀尖在他體內進進出出,迸濺的淋漓鮮血染紅橘白衣裳,可是那個低垂頭顱,紅著眼圈看著鋒銳刀尖劃開血肉的人,也隻有在疼極時狠掐自己的掌心,咬得唇邊血肉模糊。

顧息猛然發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實。

小棲從他亮出刀尖之時,就再也沒有掙紮過了。

他沒有大吼大叫,沒有猛烈掙紮,沒有用僅有的能動的哪個身體部位反擊顧息,沒有哭著喊著質問譴責他。

聽棲就這麼默然無聲地,接受了顧息接下來對他做的所有事情。

一點掙紮都沒有。

他為什麼不再掙紮了

又為什麼看著那隻糊著鮮血和黑塵的藍色針織小魚流淚

顧息的頭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他的鼻尖忽然聞得到從血液濺出來時就無聲彌漫開來的血氣了。他看著小棲的鮮血從傷口處無聲流落,浸濕浸透漂亮的橘白衣裳,最後從衣擺處一滴滴地落下,起初是一滴一滴地流,到後麵從衣擺處低落的血珠不知何時變成了血流,淅淅瀝瀝地砸在地麵。

而顧息還記得,小棲沒化形前給自己科普過,他

們妖族化形時穿的衣裳就是他們身上的毛發變作的。

他還記得,小貓對自己的毛發從來都十分愛惜,極度不喜歡毛發被打濕的感覺,每次出完門,回到家一定要先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柔軟無比,才肯鑽進他的懷裡蹭來蹭去。

顧息還記得小貓說過,他化了形之後,毛發變成的衣裳一定很好看很漂亮。

小貓一直嫌棄人族的衣裳穿脫整理起來十分麻煩,所以提前咪嗚咪嗚地警告過他們這些狡猾偷摸的人族慣犯,可不許在貓變成人形時胡亂摸貓了,帶著魚乾來也不行。到時候給他大手大腳碰亂了,貓可要生氣哈人的。

可是如今,橘白青年身上的衣裳被刀尖刺破翻找撥亂,被溫熱粘稠的血浸透,他卻一個字也沒有吭聲。

顧息的胃部猛烈翻滾起來,前所未有的惡心感湧上喉嚨口,比白天相允凝踹他那一腳還要來得劇烈。

從看向那個靜默無聲,生機漸消的橘白青年開始,顧息的大腦不,他整個人就已經開始不受控製了。

他開始頻繁回憶起小棲那張因為疼痛和失血蒼白的漂亮麵容,隻是再往上就看不清了,因為顧息當時全程都沒有和小棲真正對上視線。

他不敢。

為什麼小棲給他的野草的的確確生了效,又為什麼即使自己對他圖窮匕見,最後關頭小棲也依然親手把那黯淡的靈骨剖出給他

小棲不該生氣失望嗎不該掙紮與反抗嗎不該寧願玉石俱焚也不願把靈骨給他嗎

他到底為什麼沒有啊

顧息跪在地上乾嘔半晌,他被相允凝關在洞府裡麵,儲物袋被姬無笙全部收走,整整幾日水米未進,因而除了胃液之外什麼都沒有嘔出來。

顧息整個人眼淚橫流,涕淚齊下,跪伏在地上的時候,脊背深深佝僂下去,難看至極。

是不是反出來的胃液刺激的

顧息一邊流著淚一邊心想。

不應當是這樣的啊。

他不是恨死了相允凝這種目中無人的上位者嗎不是看不慣小棲和相允凝這種人呆在一塊嗎不是對小棲心疼他卻不肯作為心懷怨恨嗎不是即使心疼也依舊決定了對小棲做那樣的事情了嗎

為什麼現在要因為一個在當初被自己忽略的細節潰不成軍呢

他更後悔的難道不應該是如果自己再沉住氣一點,就可以等到小棲主動把靈骨給他嗎

小棲當時捏著針織小魚擁抱他,枕在他肩上笑顏明朗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呢

在他細細端詳著最喜歡的禮物,卻驟然被縛妖索束縛住手腕時,心裡想的又是什麼呢

又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在被縛妖索緊緊捆住無法動彈的時候,還帶著某種隱秘的希冀,結結巴巴地問他在乾什麼,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呢

為什麼有人在麵對呼之欲出的答案時,還要試圖自欺欺人呢

當初茫然的橘白青年是這樣,和如今佝僂伏在地上的人也是這樣。

前前後後無數種端倪此時一一浮現,顧息最終還是親手打開了那個深藏多日的潘多拉魔盒。

小棲也許從一開始,就想把天生靈骨留給他而不是欺騙他害他。

小棲也許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遵守當初被撿到時認真許下的必會報恩的承諾。

而顧息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聽棲,小棲,小貓,他相依為命兩百年,細心用愛意溫養了兩百年的小貓,和他這兩百年來偷來一般的溫馨生活,如今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被他親手毀了。

分明隻是一念之差。

如果當初,他沒有選擇對小棲動手,那又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小棲會擁有一個溫柔穩重的煉器天才師兄,一個每日在太陽下山時買好他喜歡的魚乾,在門口等著小貓回家給他順毛和撫摸的師兄。

師兄會擁有一隻活潑可愛靈氣十足,會打架會捕獵會蹭人會黏人會心疼人,會偷翻師兄寫在荷花燈裡的心願紙條,然後想辦法滿足的小貓。

可是虛幻的美夢之下,小貓毫無保留信任和依賴的師兄,卻差點親手殺了他。

小貓最喜歡的平穩安定的生活,則被他親手一寸寸敲碎。

分明隻是那一念之差。

顧息的手指深深插入頭發之中,後腦勺瘋狂地撞在背後的血牆上,流淚到極致時,喉間也隻會發出極致嘶啞的氣音。

他後悔了。

他真的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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